第十七章 怒放(第4/21页)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捅入凌郁的五脏六腑,一下子把她颤抖的心肠扎得钢硬了。她心一寒,索性仰起头来:“怪只能怪她是司徒峙的女儿。”

“静眉是我的妹妹,其实也算是你的姊妹。她是年少任性,爱耍小孩子脾气。可她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她心里想过要害人吗?你心里怨你义父,就使出这么毒的招数。难道你不知这样做会害死静眉吗?”慕容旷厉声质问道。

“我自然知道!”凌郁的声音里透出怨毒的嘲弄:“我义父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是在拿钝刀子挖他的血和肉!他心疼,可又说不出。真是一场好戏呀!”

“在你眼里,别人的性命便如草芥,静眉的生死无足轻重,是吧?”慕容旷气极了,不由举起右掌,目光如炬,几乎要喷出火来。

风里卷起怨恨的气息。凌郁知道,下一刻大哥的手掌便要挥落下来,击碎她的头颅。但她并不躲闪,反而昂起脖颈迎上去。

“动手吧,大哥。”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尖锐的棱角也柔和下来。

躲在石碑后的徐晖见凌郁不做丝毫抵抗,顷刻之间便会丧命。他的心狂跳如奔雷,便欲冲上去阻止慕容旷。

慕容旷听到凌郁这声“大哥”,嘴角抽动了一下,举起的手掌便挥不下去。他盯着凌郁,她的脸庞是那样苍白而悲哀。所有的往事顷刻间奔涌而过。他长叹一声,纵身跃上墙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望着慕容旷消失在黑暗中,凌郁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像月亮沉入乌云的包围。慕容旷是她生命里最后一点光亮。现而今,这星光亮也在黑夜里“噗”地熄灭了。今夜的寺院是如此冷清,连午夜钟声都听不到一个,只有夜风略过枝头,树叶一波一波的低声吟唱。凌郁眼眶里不知觉间盈满了泪水。天地之大,从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时候,一只大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她猛地回转身,一声“大哥”便要脱口而出,却见徐晖正默默地看着她。她一怔,眼泪便干了。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

良久徐晖方困难地吐出一口气:“原来……是你……”

“不错,是我。”凌郁的声音冷漠而遥远:“还不快去禀告你的岳父大人,跟他邀功请赏?”

“你为何,为何要与雕鹏山的人合伙来害他?”徐晖的眉头痛苦地拧作一团。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

凌郁旋身欲走,徐晖一把拉住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也尝尝痛苦煎熬的滋味。”

“可他是你义父啊!你一直敬他爱他,不容旁人伤他毫厘。”徐晖迷惑地瞅着她。

“是呀,他是我义父,我想要陪在他身边,永生永世报答他。可有时候,我宁愿他从没收留我,从没教我武功,我宁愿自己从没踏进过司徒家大门一步。”

“你心里是在恨我。”徐晖小声说。

“你与他,都是这世上最冷酷的男人。”凌郁凄然一笑:“对我来说,他就像天上的神明。可便如阿烈说的,在他眼里,我却不过是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没有温度、没有血肉的刀。这么多年来,他只下命令,从来不问我的心意。他明知我心心念念想为父母报仇,偏偏不肯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如今我明白了,只要我这把刀还能替他杀人,他就不会告诉我。仇人的名字是一条毒蛇,他用这个把我牢牢拴在他身边。我稍一挣扎,那蛇便咬得更紧。我脖子上都是毒蛇的牙印,你瞧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