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怒放(第3/21页)

凌郁一言不发,护在慕容旷左右。其实她本意不过是怕慕容旷吃亏,有心回护,然而《拂月玉姿》遇上了《飘雪劲影》,便是金风玉露刹那相逢,立时激起了他们强烈的斗志,两者加起来,可比单独使出的威力大了何止数倍。

于是这场武斗便算不得公允。杨沛仑起先只觉得他们合使武功的样子分外好看,形如舞蹈般,回旋成一个圆弧,飘若风花,皎若雪月。哪知这场华美的双人舞里竟然蕴含着巨大的攻击力。杨沛仑但觉全身如被捆缚,一身功夫施展不开,对方的力量却如江水滚滚压来。

月光瀑布一般流满了整座寺庙,赋予了慕容旷和凌郁神秘的力量。他们成为一个整体,心意相通,血脉相连。杨沛仑刚一挥拳欲攻慕容旷小腹,凌郁裹着寒风的长袖便已横扫过去,逼得他只得撤拳防守。慕容旷趁势反守为攻,推出双掌,十成力重重拍在杨沛仑胸口。杨沛仑高大的身子往后蹉了几丈远,晃了晃,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慕容旷跟上去又补一掌,杨沛仑就如一尊黑铁塔般、哐啷啷砸倒在地,一动再不动。

伏在暗处的徐晖全身热血沸腾,《洛神手卷》上所载武功的魅力和魄力直捣他心底,内心的欲望难以抑制,他几欲飞身而出,加入这一场绚丽的表演。然而慕容旷和凌郁配合得那样和谐完美,仿若仙侣双飞,再容不得他人莽然介入。徐晖脑子里嗡一声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已然成了不相干的局外人。

慕容旷踌躇半晌,俯下身子拿手指探到杨沛仑鼻下,整个人便僵住了。他动武向有分寸,从不取人性命,并不曾想今日竟而真地杀死一人。他仰望夜空,然而苍天缄默不语,只有月光暴雨般倾泻而下。

凌郁了解初次杀人的滋味,就像是往腔子里灌了一口泛着腥臭的黑色胆汁,让人作呕可是偏又吐不出,堵在心口上化成恐惧、懊恼,还有那么一丝委屈。她见慕容旷脸色惨白,肩膀微微抽搐,知他心里不好受,不由伸手想搭在他肩上。他却蓦地回转身来,死死盯住她。凌郁给吓住了,缩回手来一动不敢动。

“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你的脸!”慕容旷低声道。

凌郁惶恐地后退两步。可慕容旷步步紧逼,坚持地说:“把你的面纱摘下来!”

凌郁知道自己无所遁形了。她绝望地伸出右手,缓缓拉下面纱。

慕容旷并不惊讶,只是长久地往视着凌郁。原来目光也杀人,凌郁整个身体都像是浸在了深潭冰水里,受千刃割肤之苦。她承受不住这无声的谴责,低下头去。四周死一般地寂静,有个声音在心里面说,完了,凌郁,连大哥都在恨你了。

她终于听到慕容旷开口道:“不亲眼看到你的脸,我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你。”

“大哥,我……”凌郁扬起脸来,急切切地想解释一切,却被慕容旷拦腰斩断:“你叫我大哥,你真是我二妹吗?你都干了什么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哥,我没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她上下嘴唇打着哆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水里垂死挣扎。

“就凭杨沛仑这个粗人,他能瞧得出一块玉佩隐含的意思?他能知道司徒峙多少年前的风流韵事,从人海茫茫里把他的女儿给揪出来?这些事连我爹娘都不知情,杨沛仑怎会知晓?要是没有一个心思缜密、对司徒峙了若执掌的人在旁出谋划策,他哪儿会想得出这一招?”

“我只想查他旧情人的下落,我不知道她竟是他的女儿,怎么偏偏会是她……”凌郁慌乱地小声嗫嚅着。

然而慕容旷不理她,单单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害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