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决裂(第4/13页)

恕园粉墙黛瓦,修竹微黄,寂寥清凉一如往昔。徐晖在门口站定,烦闷焦躁之心不觉清爽了许多。他犹豫良久,终于轻轻叩响门环。此时此刻,徐晖最想见的人竟便是司徒清。她如一泓清泉,流在青山秀树间,每每想起都沁人心脾。

徐晖被让进中庭,远远地,就已望见司徒清坐在窗边读书的侧影,眉目低垂,端丽不似尘世中人。妙音进去通报,他凝视着司徒清合上书,缓缓起身向他走来。许久未见,徐晖心上不禁感到生疏和忐忑,还有些许不知所措。此刻看到司徒清脸上笼着淡淡的笑,笑容里都是温柔和善意,他悬着的心忽就放下了。

他们相互注视,既觉熟稔,亦感陌生,还有种岁月飞驰、恍若隔世的惘然。旁边的妙音自以为懂得了含情脉脉的意味,掩嘴笑道:“啊哟姑娘,你们这样光站着拿眼睛讲话,可要到几时?莫如请徐公子落座阿好?”

司徒清脸上一红,方才请徐晖进中厅坐下。徐晖缓了口气道:“小清,你一向可好?”

司徒清点点头:“都好。徐大哥可好?”

“我也都好。”

妙音奉上茶来,撇撇嘴说:“姑娘好,公子也好,妙音可弗好呢!”

徐晖听她说得有趣,笑问道:“妙音有什么不好?”

“上回公子说了,得空要来瞧姑娘。得了公子这话,妙音哪里也弗敢去了,生怕前晌一出门,公子碰巧就过来。妙音如何敢叫公子吃闭门羹?尽日里生生守在家里,做啥子事体也都弗安心,怕公子这厢便到了,还都弗有准备。妙音坐也弗是,站也弗是,这也弗是,那也弗是,有啥好喏?”

妙音一副伶牙俐齿,娇嗲嗲说着,明里说自己如何,实则是指司徒清日日翘首等候的苦心,暗里更是埋怨徐晖不守信约。这番话徐晖听得明白,不觉慢慢红了脸。

司徒清也羞赧了眉梢,轻轻推妙音一把:“徐大哥难得有空来,偏你就生出这许多闲话。去把百果糕饼给蒸上吧,也让我们耳根清净一会儿。”

妙音笑津津地退了出去。司徒清道:“妙音惯会说笑。徐大哥,你别放在心上。”

“是我的不是。说好了要常来看你,琐事缠身,就一日日地拖下来。”

“我知道你忙,哪里能够像我每日里闲着,也不过是读读书,写写字。只是许久没你消息,不免让人挂念。”

徐晖心头一阵温暖:“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北方,虽然凶险,倒也见识了不少高人趣事。”

“北方,北方什么样?”司徒清扬起脸:“我也想去瞧瞧。”

“北方的冬天可跟江南大不一样啊!”徐晖遂讲起北方的山川雄阔和千里飘雪。司徒清细细听着,双眸里光灿灿的,透出无比神往。满室茉莉小叶的清香,渐渐化开疏远的客套,引他们重回旧日时光。

望着司徒清净澈的眼睛,徐晖记起在山塘街望见她背影时下的决心。他想告诉她,他要做她永远的挚友,但不是恋人,不是恋人。话已到嘴边,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这句话就翻来覆去在舌尖上掂量着,拿捏着,迟迟未能出口。

徐晖相信,只要再多给他片刻光阴,他便能够把这话讲出来。可是妙音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甚至没顾上敲门。

“姑娘,姑娘,有……有客!”妙音气喘吁吁。

“瞧你慌的,”司徒清亲昵地一笑:“是郁哥来了吗?请他先在花厅稍等片刻吧。”

徐晖心一沉,却听妙音张口结舌道:“是……姑娘还是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