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旷(第5/16页)

凌郁以为慕容旷这话是出言讥讽,脸上挂不住,低喝一声:“恕难从命。”她右手一翻,抽出腰间洞箫,斜刺向慕容旷脖颈。不料慕容旷看出她这招去势,略一侧身让过,反手扣住她右手脉门,冷冷地说:“箫是用来吹曲子的,可不是杀人的。”

凌郁怒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只想拿回那封信。既然公子不肯,还要出手伤人,请恕在下无礼。”慕容旷说着,伸手就向凌郁怀中探去。凌郁脉门被扣,想动却动弹不得。她深恐他手碰到自己身体,连忙叫道:“我给你便是!”

“我可没工夫陪你玩了。”慕容旷摇摇头,手已触到凌郁前胸衣襟。

“别碰我!你不要碰我!”凌郁尖声叫道,不知觉,眼泪已夺眶而出。

慕容旷吓了一跳,手便缩回来:“你怎么了?我不会伤你的。”

凌郁也被自己骇住了。无论对手多么厉害,情势何其凶险,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可这个陌生人居然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她忽而觉得委屈,泪水就止不住地滚落而下。

身份,永远是身份。多少次这虚妄的身份险些拆穿都令她浑身发冷毛骨悚然,多少人因为发现这个秘密都被她残忍地杀死。此刻,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已伸到她面前,她却毫无还手之力。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宁肯他杀了她。可他竟这样温柔地和她讲话,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你怎么了?”慕容旷关切地问。

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凌郁只觉得精疲力尽,内心里生长出一种欲望,想向他倾诉一切。

“你怎么了?”慕容旷温柔地问。

凌郁终于硬咽着说:“你既然对‘拂月玉姿’了若指掌,难道不知我……我是……”

慕容旷吃惊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得口:“难道……你是女子?我……我竟然没想到。”

凌郁微微地一点头,两腮还挂着泪珠。

她忽然觉得轻松了,好像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告诉这样一个无干无涉的人,就像是告诉全世界,自己不是什么凌少爷,而是个小小女子。

慕容旷望着眼见这个适才还凶狠冷酷,现在却委婉、羞涩的女孩子,不由得呆了。他放脱凌郁手腕,喃喃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全然没想到。”

慕容旷心中无比惊诧。这个跟在狡诈如司徒峙身边多年、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凌少爷,竟是个会流泪、会害怕的柔弱女孩儿,而且,还是如此明净美丽的女孩儿。这怎么会?

凌郁也在想,我该怎么办?他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我却打不过他。他能为自己保守秘密吗?自己又能信任他吗?一刹那间,她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

“司徒峙知道你是……他知道吗?”忽听得慕容旷问道。凌郁一激灵,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但请阁下,万万不要将此事告诉旁人。”

“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凌郁素来多疑,从不轻信旁人言语。可不知为什么,听了慕容旷的话,她竟尔觉得,他既是这样说了,便决计不会泄露此事。她深深望着他,只觉得迷惘,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和这副身家性命,竟便都交于面前这个陌生人手中了。

慕容旷见凌郁只看着他不言语,以为她仍为适才之事着恼,便向她深施一礼:“慕容旷行事唐突,适才多有冲撞,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阳光穿过流云在大地上流淌,林中竹浪连绵起伏,乍阴乍阳,忽明忽暗。凌郁扬起眉,心神迷迷恍恍,什么人什么事仿若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