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东门仗剑行 不减儿女泪(第4/15页)

唐宁正心不在焉,不知何时话题已变,忽听崔去病笑道:“我家那五妹倒看上了唐兄弟了。”

唐宁顿时满脸通红道:“崔兄莫要取笑。”偷眼看阿元,见她满脸含笑,猜不透她心中怎么想。

郑奇忙问:“是哪一个?是阿元姐姐么?”

阿元大窘,跟着倒笑道:“哪里是我?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崔去病道:“就是昨日身着月白衣衫,梳长乐髻的。”郑奇想了想,笑道:“是那位蹴鞠的姑娘。”

唐时女子发饰丰富,甚么高髻、垂髻、飞髻、椎髻、囚髻、长乐髻、乌蛮髻、抛家髻、百合髻、归顺髻、回鹘髻、乐游髻、半翻髻、惊鹄髻、闹扫妆髻、双环望仙髻等等,眉毛又有甚么鸳鸯、五岳、小山、垂珠、三峰、月棱、分梢、涵烟、拂云、倒晕等,唐宁分都分不清,他家中无姐妹,自己又不喜这些。昨日崔府中诸姐妹有不少妆饰甚盛的,唐宁根本不曾留心。

阿元见唐宁不语,笑道:“唐公子,崔五妹妹可是有名的美人,唐公子还嫌弃不成?”

唐宁见阿元也这样讲,闷然道:“是唐某不敢高攀。”

阿元见他生气,也有些不快,若唐宁显示欣然之状,她自然伤感,但唐宁过于认真,明知玩笑也要生气,阿元倒不开心。她总希望与唐宁相对能开开心心、轻轻松松,但唐宁偏是一个外动内静的人,遇事过于认真,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丝毫没有众人心目中的唐宁那份遨游江湖的潇洒无忌之气。阿元想便是唐宁能如她那日所见,剑斗神策军将时的英气逼人也是好的,偏偏唐宁一见到她便心事重重,沉闷不已。

其实唐宁如此,阿元自己又何尝不是?阿元平素人前文雅懂事,其实却是个好动又好胜的心性,若无陌生人在场,只与熟识的姐妹们相处时,也是活泼爱玩、处处争先的,正因好胜,面子才嫩,总怕别人嘲笑,所以在人前偏要与唐宁作十分的客气,甚而故作冷淡。

少年男女初逢情事,似懂非懂,各怀心事,却不想“情”字沉重,一至于斯。阿元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唐宁愈加无所适从,更是沉闷,两人互猜心事,琢磨不透,反总是闹拧。

唐宁当日便出城到耀州。过了几日,崔去病又与阿元来韩府,阿元虽有说有笑,但显然是在敷衍,坐得一刻便走。从此隔三差五的来韩府坐坐,有时还带上别的姐妹。这日正在韩府坐着,唐宁来了,一去居然十多日。

阿元见唐宁十几日不见,却清减不少,心中大不是滋味。她那日回去后也是左思右想,也实在想不通为何见面一讲话就堵心,但过不上几日又想见面,借故撺掇崔去病常到韩府,崔去病大大咧咧,自然好哄,谁知唐宁竟一去无音。阿元其实也后悔那日拿崔五娘开唐宁玩笑,只是性子要强,不肯对自己认错罢了。

唐宁今日回来,阿元自然高兴的,不巧的是崔去病今日偏带了崔五娘来。崔五娘性情开朗,嘴巴乖巧,又年纪小,没那么多心曲,倒缠着唐宁问东问西。唐宁想找机会与阿元讲话都不成,两下里四目相对,都似讲了许多话语,然而又能懂得多少。

派人将郑奇接来后,气氛便热闹了。郑奇讲话风趣,和崔五娘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口齿伶俐,真是针尖对麦芒,满座里尽听二人斗嘴取乐。

唐宁离开时确实有些赌气,过了几日后心中又有了阿元影子,挥之不去,想起来时苦时甜,往复折磨,今日见了阿元,反倒觉得她笼着一团清雾,看不清楚,还不如梦中清晰,只是见了阿元,便有多少怨气此刻也消了。

唐宁此去耀州孙山人处,得知李愬上书请战,被任命为随唐邓节度使,不日便要上任。李愬慷慨好义,折节下交,马上功夫了得,甚令唐宁敬佩,由他督兵前线,一定可报国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