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明月照秦楼 平生箫曲意(第2/14页)

李胜忍不住叫声好。唐宁笑道:“嬴前辈,回到洛阳晚辈再给你讨两壶。”

老叫花子眼中一亮:“老疯头已经喝够了,你就给我都藏起来。”也不见挥手,一壶酒飞到李胜案上。

李贺面前却无酒,不禁忿闷。老叫花子嘿嘿一笑:“书生不能多喝。”他已看出李贺病重,不宜喝酒,却是好心。

唐宁见状,知李贺不悦,便找话头与他,向他求教诗歌。

老叫花子笑道:“小举人,你现在当兵吃粮,还顾得写什么诗?要是闲着,陪师父下下棋。”

李胜道:“原来唐公子是嬴帮主的高足,怪道功夫高强。”

老叫花子嘿嘿笑道:“老叫花子是他的棋师父,功夫那可不是我教的。”喝过了酒,拍拍手道:“下棋去喽。”抓着唐宁,如飞而去。

李胜道:“适才听唐公子讲那老疯头轻功绝顶,不过是耳闻,如今亲见了丐帮帮主的功夫,才知道世上果然有这等人物。咦,他来潞州做什么?”

李贺回到寓所,想起唐宁一番言语,翻检自己诗作,蔚然成观,心道纵不能与李杜争辉,但也不在初唐四子之下,终不算虚度光阴,人生有沉浮,确不必太过于耿耿,终有出头之日。

李贺方把心胸放得开些,忽又咳嗽起来,取手帕咳过,却见咳出大口鲜血,登时心如死灰,心道罢了,天亡李贺矣,自知去世不久,便打定主意回乡去。等过两日那刺史回来,与唐宁回了信,李贺却要告辞回乡,那刺史挽留不住,便买匹好马,送他上路。

唐宁与李贺一路同行,他察看李贺脸色,知他病情愈重,一路上多为照顾。到了洛阳执手话别,李贺道:“李贺死不足惜,但不见社稷一统,百姓安居,复我盛唐气象,李贺虽死不敢瞑目。”回到昌谷几日竟英年病故。这消息倒是那些山棚传的信,李贺家乡在洛水边上,女几山下,那些山棚也常到此间卖些山货,知晓李贺的。

唐宁吊唁李贺之后,这一阵前线平静,东都更加安宁,无甚大事,吕元膺便使他回长安一行。唐宁日夜兼程,不日赶回长安,先将公文交割,一切事毕,已近黄昏,便往靖安里韩愈府上来。

韩愈接信,不由得号啕大哭,他不过五十出头,已经须发皆白,也顾不得唐宁及下人在场,涕泪横飞。唐宁见他爱惜人才,痛胜丧子,确不愧“提携后进”之名。元和年间,韩愈和柳宗元俱是文学大家,柳宗元其时调任柳州刺史,南方学子纷纷奔走聚集其门下,而北方文人便共尊韩愈。

韩愈痛哭时久,虽止住了泪,却依然哀不自胜。李贺遗书托韩愈为他诗作选集作序,韩愈先翻看最后几页潞州所作,皆怆然凄婉,不觉又泪洒诗笺,也顾不得招呼唐宁,便吩咐掌灯准备笔墨。

唐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见韩愈自顾自的准备笔墨纸砚,当真是进不得,退也不得。便在尴尬之时,府内出来一人,却是相识,那人乃顾先生,原是韩愈府上的西宾。那韩愈自顾自的苦想,见顾先生与唐宁熟识,居然充眼不见,满脑子只是在构思为李贺作序,待得写罢,才见只有顾先生在旁,那少年已走多时。

中秋午后,唐宁与韩公文郑奇三人商量去处。唐宁此次回长安又到洛阳郑奇家中给郑奇带来家书,惹得韩公文连呼不平。此次到郑府,也将李贺之事讲给了郑小姐,那郑小姐叹息了几声,说了句想不到。

韩公文道:“长安城中有谚‘食在太白,住在开元,玩在芙蓉,乐在平康,欲知天下事,还到天宝来。’太白是酒楼,开元是客栈,芙蓉指曲江池芙蓉国,平康里是梨园歌伎声色场,而天宝却是茶楼。‘太白楼酒好,天宝楼茶贵’,这里的茶要一两银子一杯。”

唐宁咋舌道:“甚么绝品好茶,值得一两银子。”他虽是长安人氏,却在城外,这几年又久不在长安,加以家境并不宽裕,从河东来时身上只有十几两家当,性甚节俭,这样的所在自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