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汲烹寒泉窟(第3/12页)

张素妍本来一直淡淡的,由着他自行絮絮叨叨,听得最后一句,才接口道:“你别叫我张姑娘,你是我师父的弟子,便叫我师姐好了。”秦渐辛道:“嗯,张师姐。你可是七月初七的生日么?”

张素妍横了他一眼,脸上神色竟是颇为不善,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秦渐辛暗暗失悔,心道:“我怎地这般鲁莽,女孩儿家的生辰岂有随便跟人说的。”眼见再转过一个回廊,左边便是自己住所了。但见张素妍仍是笔直向前而行,秦渐辛虽是不知再说什么好,却紧跟其后,不肯就此便回。

再行得几步,张素妍忽道:“前面是内宅了,你跟着我干吗?”秦渐辛一呆,便想拿出那鞋儿还给她,好有机会再多说得两句,但忽想:“还给她之后,日后若是难以见到她,可连个念想的物事都没了。”正自犹豫不决,却见张素妍已然去得远了。

秦渐辛悻悻回房,躺在床上,脑中闪过张素妍容颜,忍不住伸手到怀中,摸向那只鞋儿。才一触手,忽想:“林大叔尸骨未寒,血仇未报。我却在这里思念美貌姑娘,林大叔岂不是白疼我一场?”念及于此,绮念登销,想起林砚农又是一阵伤心。悲喜交加之下,神思甚是困顿,在床上细细思索其中疑点,几个时辰下来,竟是越想越茫然。

次日一早,秦渐辛便去向张玄真请安。眼见张玄真眉头深锁,似是忧心忡忡。秦渐辛心中奇怪,正要开口问时,张玄真忽道:“素辛,你的断阴掌是跟谁学的?”秦渐辛一惊,忙道:“弟子不曾学过,只是见方教主和林大叔交手,胡乱记了几招,昨日情急之下使了出来,师父千万别误会。”张玄真叹了口气,说道:“我初时原也疑心,但见你如此悲痛,便知你决计不是魔教中人。只是……唉,这中间却有个老大为难之处。”

秦渐辛心中惊疑,问道:“什么为难之处?”张玄真道:“本派武学,乃是玄门正宗功夫,与魔教的邪门武功水火不容,颇为冲犯。你既学了断阴掌,再练本门武功,那便后患无穷,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便要经脉俱废,手足瘫痪。我若早知你学过魔教武功,昨日便不该将那六爻擒拿手传你。如今……如今……”

秦渐辛一呆:“方教主传我的内功,明明和你教我的差不多,和那道藏中的吐纳导引之术也是理路相通,怎会冲犯?”他念头转得极快,登时心中已然雪亮,心道:“好你个贼道士,心里怀疑我是方教主的奸细,却不明言,偏要骗我不敢学你的武功。哼,只是你这谎言当真拙劣之极,你既认得那一招,多半要你使也使得出来,你怎么又不手足瘫痪了?不学便不学,你道我当真稀罕学你的武功么?”却佯装大惊失色,颤声道:“那……那可什么办?我昨晚已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六爻擒拿手啊。师父,你可得想法子救我!”

张玄真叹道:“唉,好在你未曾学全,为患有限。只是你今后却不可再练下去了。”秦渐辛心中冷笑,却苦着脸道:“练不成武,我怎么给林大叔报仇啊?”张玄真道:“报仇也不必非你不可。今日你董师叔要送林堡主的灵柩回林家堡,你修封信给林家,报仇之事,便交给林家后人罢。”

秦渐辛大怒,心道:“到了此时,你竟还想置身事外,连为林大叔报仇都不肯承担下来。人之无情,一至于斯。”心中对他反感之极,实不愿在此久留,便道:“弟子既已不能练武,留在此处也不过虚度光阴,求师父允可弟子下山还俗,就送林大叔还乡。”

张玄真道:“我既答允林堡主照顾你,怎可任你一个人流落江湖?你虽不能练武,在上清宫中修身养性,总也衣食无忧。”秦渐辛道:“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我本想练好武功,为本派弘法护道,现下既然已是废人,留在这儿不过白吃饭罢了。弟子虽不肖,亦不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