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微露点花明

秦渐辛正睡得舒畅,忽闻林砚农在耳边叫他名字,睁眼看时,见林砚农面有喜色,身上却换了一件锦袍。只听林砚农笑道:“我适才去了一趟城中,原来金兵已被老种经略相公杀退,眼下正自仓皇北撤。令兄在城中护驾有功,已升授文直阁大学士。圣恩眷顾,将你也荫封都统制之衔,命你率军追击金兵,还不快回家接旨?”

秦渐辛大喜,见庙外果然已备了两匹高头大马,金镫银鞯,甚是气派。当下便与林砚农二人策马回京,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一时到得家中,接旨已毕,早见哥哥锦袍玉带,喜气洋洋向前道贺。秦渐辛虽觉得意,心中却想:“这个都统制不过是哥哥替我挣来的,算不得光彩。”无暇与众人应酬,微一拱手,便即出门,往校场点起兵马,传令旌麾北指,定须追上金兵方许歇马。

不数个时辰,已望见金兵旗帜。其时金兵正自北渡黄河,被秦渐辛分兵掩杀,登时大乱。秦渐辛一马当先,手舞大刀,杀入金兵阵中,直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向披靡。忽遇斡离不,便与交锋。斡离不使一条狼牙棒,威猛无比,数招间便将秦渐辛大刀震飞。秦渐辛毫不慌乱,侧身闪过斡离不一棒,右手一拳挥出,乃是林砚农所授“小周天九式”中的一招“灵台式”,正中斡离不胸口,登时坠于马下。秦渐辛下马拔剑,轻轻一挥,已然斩下他首级,跟着翻身上马,挥剑砍杀。金兵见主帅阵亡,溃不成军,仓皇逃命,大半坠河而死,斩首万余级,余众皆降。

秦渐辛得胜回朝,龙颜大悦,立时升授枢密副使,加兵部尚书衔,赐玉带名马。诏书到得家中,人人喜气洋洋。父母兄长,交口称赞。于是排开宴席,大请亲朋好友。酒过三巡,众人正在谀词如潮,忽听一声巨响,大门向内飞出,一个肉球人站在门口,大喝道:“秦渐辛,你看了我的《支离经》,还想活命么?”正是支离疏。秦渐辛大骇,忙向后奔逃,忽见后堂之中,一个瘦竹篙正将父母兄长一刀一个,砍翻在地,却是方九天。秦渐辛见父母兄长俱都横死,放声大哭,待要与方九天拼命,林砚农所授的武功却偏偏一招也想不起来。正自惶急间,方九天微微冷笑,一掌又向自己拍到。秦渐辛大骇之下,忽然惊觉,只见自己仍是身在破庙之中,门板之上,原来乃是南柯一梦。

秦渐辛微微喘气,兀自心悸,背心已被汗水湿透,一缕阳光斜斜照在脸上,原来天已经亮了。听得庙外掌风呼呼,显是林砚农已在练拳。秦渐辛微觉惭愧,忙出得庙门,也即开始练功。林砚农向他一笑,却不说话,只是自行苦练。

练了约摸一顿饭的工夫,林砚农忽道:“好啦,吃点东西,便上路吧。”秦渐辛正觉不耐,便即收式,问道:“咱们上哪儿?林家堡么?”林砚农叹了口气,说道:“不杀了方腊,我终是不能安心回林家堡。只是现下哪里去找他,可为难得很了。先向西走走看罢。”

秦渐辛心想:“那方教主若是死在支离疏手里也就罢了,若是不死,必要故意避开林大叔,要找到他,可当真不容易。”心中反复思量,终是全无头绪。当下与林砚农各吃了些昨夜吃剩的马肉,忽道:“林大叔,那方教主的家在哪里,你可知道么?”

林砚农一怔,说道:“魔教总坛向来是在清溪帮源洞,但前几年已被官兵攻破,现在在哪里,可就没听说过了。”秦渐辛道:“咱们便去帮源洞看看,或许方教主正好回去了呢?”林砚农道:“你是说魔教总坛仍在帮源洞?嗯,这也并非全无可能。”秦渐辛道:“若是帮源洞找不到,咱们便去那支离疏家里瞧瞧,说不定倒能碰见方教主。”林砚农奇道:“方腊怎会在支离疏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