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瘟疫(第4/7页)

我们在白天都不会说这样的事情。我不能说,我没有权利去说。弗兰克没有说,他想报复。有时候,我们相安无事地过好几个月,甚至一年或更长的时间,生活里才会再有插曲;我接到没人说话的电话,他以敷衍的借口而不回家,或者深夜才回来。女人的香水味或者衣领上的口红,这类明显的迹象从来没有——他做事很谨慎。但是,无论另外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是谁,我都始终能够感受到她,某个没有面容、无法识别的“她”。

我知道,“她”到底是谁并不重要——有好几个“她”。唯一重要的事情是,那个“她”并不是我。我会清醒地躺着,握紧拳头,那些指甲印就像微小的耶稣受难的图像。

他们在炉火边的低声交谈几乎停了下来,就只有他们下棋时棋子发出的微弱咔嗒声。

“你对自己满意吗?”约翰勋爵突然问道。

詹米停顿了片刻。“我拥有男人能够拥有的所有东西,”他安静地说,“我有土地,还有体面的工作。我的妻子在身边。我还知道我的儿子安然无恙,而且被照顾得很好。”然后他抬头看着约翰勋爵,“还有一位好朋友。”他伸手过去,捏了捏约翰勋爵的手,然后放手,“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坚决地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 * *

快天亮的时候,我被蹲到我床边的伊恩叫醒了。“舅妈,”他轻声说,将手放到我的肩上,“你最好来一趟,谷仓里的那个人很惨。”

我条件反射般地坐起来,然后站起来裹上披风,脑袋还没有清醒,就赤脚跟着伊恩走了出去。不需要什么高明的诊断技巧,我在十英尺外就能听到那种连续而短促的深沉呼吸声。

威廉在门口踱步,清瘦的脸庞在灰暗的光线里显得苍白和惊恐。

“走开,你不能靠近他。”我严厉地对他说,“你也不能,伊恩。你们两个去屋里,把大锅里的热水、我的药箱,还有干净的破布给我拿来。”

威廉立即动身,急切地想远离谷仓里传来的那种吓人声音。伊恩却徘徊着没走,一脸担忧的表情。

“我觉得你帮不了他,舅妈。”他安静地说,直视着我的双眼,眼神中带着成人般的洞察力。

“很有可能,”我以同样的措辞回答他,“但是我不能袖手旁观。”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但是我觉得……”他犹豫了。见我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不该用药折磨他。他注定活不下来了,舅妈。昨晚我们听到猫头鹰叫了——他肯定也听到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死亡的标志。”

我咬着嘴唇,看了看方形门里的黑暗。病人在喘息,呼吸浅弱,间隔时间长得令人担忧。我回头看着伊恩:“有人快死的时候,印第安人会怎么做,你知道吗?”

“唱歌,”他立即说道,“萨满会在脸上抹颜料,然后通过唱歌把病人的灵魂送到安全的地方,不让魔鬼带走。”

我犹豫了,一方面我本能地想做点什么,另一方面我坚信任何行动都会徒劳无效。我有权剥夺这个人在死亡过程中的宁静吗?更糟糕的是,我有权因为我的干涉,从而让他惊恐地害怕自己的灵魂迷失吗?

伊恩没有等待我犹豫的结果。他弯下腰,捡起一小块泥土,往上面吐口水,然后把它搅拌成稀泥。他没有说话,用手指蘸着稀泥,然后从我的额头到鼻梁上画了一条线。

“伊恩!”

“嘘,”他低声说道,专心致志,同时皱着眉头,“应该就像这样。”他又在我的两边脸颊上分别画了一条线,然后在下巴的左侧上画了一条蜿蜒的曲线,“这是我能记得的最恰当的样子。我只看见过一次,而且还是在远处看到的。”

“伊恩,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