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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

我们面面相觑。响的是新装的几部电话之一。辛格接了起来。“喂?”他听了很久,终于用印地语道了谢,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很好,队长。”

“怎么样?”我问道。

辛格警探掐灭烟头站了起来。“恐怕我们今晚能做的不多了。我早上再回来。隔壁房间里整晚都会有我的人值班,有位警官在楼下的总机房守着,任何打进你们房间的电话都会被监控。刚才打电话来的是我手下的队长,当然,卡马克雅·巴拉蒂留给纱丽店的地址是假的。她亲自到店里取了送错的布料,我的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她留给商店的门牌号,因为那地方一共也没几幢房子。”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我,“她留下的门牌是一处公共洗衣场。”他说,“洗衣场和旁边的火葬场。”

在最初的几小时和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姆丽塔一直是我们两个人中更勇敢、更聪明的那个。辛格离开以后,我仍然呆坐在床上,幸亏有她掌控大局,督促我换下脏臭的衣服,还用一根小牙刷当作夹板尽量帮我把折断的手指包扎起来。她替我复位手指的时候我又吐了一次,但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干呕很快变成了愤怒的哭泣和失落,幸亏阿姆丽塔及时把我推进了浴室。水不够热,压力也不够,但已经很好了。我在淋浴喷头下站了半小时,中间还睡着了一小会儿,让水流冲走我的记忆与恐惧。当我穿上干净的棉质内衣,满心的疲惫里只剩下一小团悲伤和困惑还在执著地燃烧。我走出浴室,和阿姆丽塔一起沉默地度过了这个不眠之夜。

周二的清晨悄然来临,我们坐在床边看着加尔各答的日出,惨白的阳光照进敞开的窗帘。寺庙的钟声、电车的铃声、小贩的叫卖声和喧嚣的市声随着第一缕阳光涌入我们的房间。“她不会有事的,”我隔一会儿就念叨一次,“我知道她不会有事的,小姑娘。她一定会好好的。”

阿姆丽塔什么也没说。

清晨五点三十五分,电话响了。是我们房间的电话,我冲过去接了起来。

“喂?”我以为自己能听见回音,感觉就像在对着一个山洞说话。

“喂?喂?卢察克先生,喂?”

“我是。你是哪位?”

“喂?我是迈克尔·莱纳德·查特吉,卢察克先生。”

“嗯?”你是来牵线搭桥的吗?你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狗杂种?

“卢察克先生,警察晚上来找过我。他们说您的孩子失踪了。”

“嗯?”如果他只是想表达同情,那我打算挂了。但他不是。

“警察吵醒了我,卢察克先生。他们吵醒了我的家人,他们直接找到了我家里。警察似乎觉得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们半夜跑来向我问话,卢察克先生。”

“嗯,然后呢?”

“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提出严正的抗议,你们中伤了我的人格,侵犯了我的隐私,”查特吉的声音又高又尖,简直像在怒吼,“您不应该向他们提及我的名字,卢察克先生。我在这个社会里也算有头有脸。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中伤,阁下。你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什么?”除了这个音节,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没有这个权利,阁下。我警告你,如果你胆敢继续胡乱指控,把我的名字和作家协会牵扯进你的私人事务,卢察克先生,那么我的律师将做出法律上的反应。我是在警告你,阁下。”

查特吉哐一声挂了电话,线路里嘈杂的静电声又持续了几秒,然后传来第二声咔嗒的轻响,那是总机房的警察挂断了线。阿姆丽塔站在我身边,但是在那个瞬间,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是站在那里,紧紧握住话筒,就像捏着查特吉的脖子。怒火在我身体里沸腾,我的血管仿佛在燃烧,肌腱紧得像要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