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〇回 犬江仁名扬京师 左京兆恩厚东臣(第3/5页)

这时又“咚咚”响起了第五轮的鼓声。德用骑在马上从西边的小门出场,打扮如前边写过的一般,腋下挟了根六十斤重的铁鹿杖,回头看看跟着他的恶僧坚削说:“汝知道吗?我虽然不是《徒然草》中讲经的法师,但出家人不会骑马和唱小调是不行的。因此我从在家时以至入空门的这些年,骑马舞刀的武艺从未落在他人后边,汝今天在此看看我的本领。”坚削说:“佛家的内典、外典自不待言,武艺和马上的功夫,哪个猛将或勇士能赶得上师父?前次偶有闪失,乃高人的一时失手,遭到突然袭击。这回与上次不同,是隆重的比武,不战便知道您定能取胜。徒弟颇有信心。”他们一唱一和地自我夸口。德用点了点头,慢慢策马向前,走到看台边时,他低头在马上施礼。在战鼓的催促之下,他立即面向亲兵卫,但见亲兵卫也泰然自若地带着八十二斤重的器械,心里已有五分害怕。然而他素来胆大,虎狼成性,心想亲兵卫即使是石人铜佛、介葛五丁力士,也要把他打得粉碎,便高声喝道:“后生,汝听着!老子虽然没那么大的耐心与汝这个孩子做对手,但这也是和尚的本分,只一杖便让汝去极乐世界。”他这样地破口大骂,亲兵卫莞尔笑道:“你这个蠢货,前次在那左右河边,我的本领你是见过的。如还没有受到教训,就策马前来吧!”德用听了气得满面通红,大喝一声举起鹿杖便打。亲兵卫用铁棒接住,拨开后展开了搏斗。彼此都骁勇力大,器械相击铿锵作响,如同铁匠打铁的锤子,声音响亮。两匹战马你来我往好似走马灯,二人的武艺虽然看着不相上下,但是亲兵卫并非不能一下将其打得粉碎,然而考虑到是香西复六的爱子、政元大人的一奶同胞,那样以后则将多有不便。所以他不想急于取胜,姑且忍让一点儿,以逸待劳。德用果然由于挥舞过分沉重的铁鹿杖,气力有些不支,胳膊发抖,行动不大如意,只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呐喊,但已露出破绽,有待后退的神色。亲兵卫一看得手,便“呔”地一声把德用的鹿杖击落,一时火花四溅,耀眼夺目,亲兵卫不容他缓劲儿,立即策马上前,将棒换在左手,举起右拳向他的眉间击去,打得德用苦叫一声趴伏在鞍上。亲兵卫伸出胳膊抓住带子,如同抓了个草袋子一样将他高高举过肩头。看到这等无比的力量,众人都目瞪口呆,其中坚削目不忍睹,想把犬江的马腿拨倒将他摔下来,便去夺警卫走卒手中的捕棍。走卒们吃了一惊,责骂着不让他夺走,但是由于力量不及,便把手撒开,坚削被闪了个筋斗,手抱着捕棍滚出一丈来远,被德用撒开的马踩得不知死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当下亲兵卫高声问道:“众人看到了吗?是否已见胜负?已经惩治了这个鲁莽的和尚,是将他摔死,还是轻轻放下?你们说!”还没等惊慌的监赛官答话,复六急忙高声喊道:“犬江大人,已见了胜负,且莫将他摔下,这是管领的旨意。”他打开扇子敲打,急得要命。监赛官也根据这个旨意,一同前来道歉。亲兵卫这才含笑把德用放下,说声:“去吧!”随从的武士和走卒们把德用扶起来,又把倒下的坚削拉起,将这两个和尚从左右搀扶着领到休息的地方。然后又走过来几个奴仆把马拉住,并把德用被击落的铁鹿杖拴上绳子一同拉了出去。

这样比武算全部结束了,政元便派近侍几次来唤亲兵卫,十分着急。因此亲兵卫脱掉护肩和护腿,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只把马和铁棒交给跟随的武士,便被带到看台上。政元笑着让座,言道:“你的膂力过人,武艺高强,实超出我耳闻的十倍,真是神出鬼没,有今昔独到的功夫。如将此事禀报大将军〔指义尚〕 知道,他一定十分高兴。此乃我的一点心意。”他说着把一口名叫若鲇的太刀亲手送给亲兵卫。亲兵卫接过去又退了回来,禀奏道:“您的过分褒奖微臣实感汗颜。胜负各有时运,微臣虽聊有所为,也不过是一时侥幸,何功之有?请将此刀赐给有功之臣吧。”他如此推辞,政元忙道:“你虽然这样说,但谦虚退让要合时宜,今日如不奖赏你,何以表示某之招贤纳士之志?就请屈从某意吧。”他一再坚持不肯收回,亲兵卫只得把刀收下带在腰间,然后说:“今天误伤了几个人,他们一定很痛苦。当然管领家有御医可以医治,但如用微臣神授之奇药,一宿即可痊愈,赠给他们点儿可以吗?”政元听了喜而不疑,说:“那太好啦!”复六听了说:“那么就将神药盛在这里吧。”他从腰间拿出个印盒。亲兵卫打开腰间带的药匣,把伏姬神授的仙丹,分一些装在印盒中递给复六说:“此药虽少,但有速效,胜过治疗百日和千服药剂。”他把用法说给了复六。复六便让人把药拿给了德用等受伤的人。且说海传真贤、香车介直道、鬼平五景纪、德用和坚削,因受扑打或杖伤,在休息处正疼痛难忍,半信半疑地将药擦上,立即止住疼痛各自走回了家。那几个人不到两三天伤便痊愈,但羞愧得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成了世人之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