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回 赚船客淹死鬼沽酒 沉浪底海龙王刺仁

却说那武士在岸边高声呼唤,一个艄公揭开苫布走到船舷,跪着对那个武士答道:“是从伊势的鸟羽在镰仓运货的商船。您有什么事情?”听他这样反问,那武士说:“汝等尚且不知吗?最近海贼把船靠近这个荒废的港口,窥探时机,如有夜间渡海的船,便截住威逼抢夺客商之财物,这个消息十分可靠。因此某奉我国君侯、奥郡城主邻尾判官伊近将军将令,巡查从田原、片濑、大洼,至山田、宇津江、中山、苛子一带海岸,刺探那贼船的行径。某是捕快的头领、邻尾将军的家臣、赫赫有名的设良四九二郎绫丑。汝等如禀报的属实,就要上船查验。船上有多少人哪?”艄公回答道:“货主兼艄公和舵手等共十余人。装运的货物是地方的土产,腌制的鲸鱼肉三百桶,干鲍鱼丝、紫菜丝和海藻等多种。”四九二郎听了带着士兵登上岸边的小船,一个士兵把船缆解开,划到那艘商船附近,四九二郎抓住那艘船跳了上去,命令士兵检查货物,大概检查的结果与所说的相符,便大体查查,点头道:“好啦!好啦!汝等没有问题,可随时开船。”说罢又上了那只小船,划至犬江亲兵卫的船头问:“汝等是做什么的?哪里的船?”纪二六听了站到船头对他说:“这是安房稻村去浪花的武家(1) 之船。是不会有错的。”四九二郎听了说:“既然说是从安房稻村来的,就是里见的家臣吧?不管是哪家诸侯的船,即使是水路也是侵犯他国领地,如远去浪花就应事先向所经之地的城主、庄头照会借路,不那样做便令人生疑。某并非以私人名义向你问话,主君和某的姓名以及所担任的职务,你大概都听到了。这船内有多少人?装多少货?要上船检查。”他在厉声恫吓显示权威,说着抓住铁锚的链子便登上了船,士兵们跟着闯进船舱。这时代四郎赶忙过去加以制止,但也拦不住,他们仗着权势吵嚷着不讲道理。亲兵卫和照文不得已带着士兵出来同在后舱内。

照文立即对四九二郎道:“请你且把属下说服住。洒家是安房里见的家臣、蜑崎十一郎照文。这次因有要事去浪花,船在海上遇到风雨,暂且在这个港口投锚,不是可疑之人。”四九二郎对他的报名毫不理睬,瞪着眼睛厉声说:“既是里见的家臣,在此战国割据之世,连出门的规矩都不懂吗?方才已经说过,外藩的陪臣越过封疆远去他乡,应该照会该地领主借道,不那样做便值得怀疑。世上以船为家,靠做违法之事谋生的,岂只昔日的纯友?缉拿海贼是奉了君命,如果不检查则难免失职之罪。把眼前的箱子都打开便知虚实。汝等不得离开。”说着粗暴地拔刀、举棍,进行恫吓。亲兵卫冷笑了笑,走上前来对四九二郎说:“你是什么人?这样吵吵嚷嚷。”四九二郎听了厉目看了一眼说:“原来你这小子在睡大觉了!方才不是已经报了名?我是本国渥美郡主、邻尾判官伊近主公麾下的头领、设良四九二郎绫丑,你是忘啦,还是个聋子?即使没病也是个乳臭未干的猴崽子,岂是我的对手?赶快退下!”他虽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亲兵卫却不慌不忙地说:“你这样地过分夸口,既在武家当差,就该懂得武士的规矩。如今虽是割据之世,但各县驿站和山川海岸都是官道,所以凡是舟车所通行之处,哪里不准行人通过?只有一国之诸侯想去攻击远邑他乡的仇敌时,才要照会所经之国的国主请求借道,以使军兵过境,这是战国的惯例。然而我们并不属于此类,如今在船中之人数主仆共九十余名,其中大多数是船夫、舵手和挑东西的民夫。仅有两领甲冑和二条枪,至于弓箭火枪等射击武器一件也没有。即使在陆地走也不会有人怀疑,更何况是海船在此停泊四五天,便盘查叫把东西都打开,实难从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安房里见麾下鼎鼎大名的八犬士之一犬江亲兵卫仁。你欺我年幼便口出不逊,如蛮不说理的话,咱们就比试比试,让你瞧瞧俺的本事。”他以立即还击之势,把身边的巨锚拉过来,用双手高举过眉头,吓得四九二郎及其士兵们都不觉跪倒在地,或战战兢兢地举手投降,或叩头叫苦道:“且慢!且慢!”亲兵卫哈哈大笑,把铁锚又放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