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常武疑囚一犬士 品七漫话说奸臣(第2/4页)

在此之前,千叶介自胤自那天得到丢失多年的尺八岚山后,就赶忙回城,心想:“说的那个勇士犬田,高成是否告诉常武了?如把他留在我家,胜过千骑。要赶快见见他。”心虽这样想,但还没同老臣们说,不便召见,就暂且没提此事。次日马加常武一个人到后堂觐见,对名笛复回宝库表示喜悦,同时又禀告了阿佐谷的村长和庄客们误使船虫逃脱,以及畑上语路五郎之罪过,他说:“他们已被监禁。并且八方部署缉拿船虫,一旦发现她,即将其逮捕归案。目前纵然不知她的去向,一个犹如丧家之犬的女人,也终必自取灭亡,主公不必多虑。”他煞有其事地进行禀奏。自胤听了皱眉说:“虽然得到失去的笛子,但若再审讯那个贼妇,说不定会找到小筱和落叶那两口刀。由于语路五郎的疏忽而造成村长等的过失,都该依法监禁。但我想古之贤君,不以古器名物为宝,而应以良臣贤者为贵,此事见之于《尚书》。因此我所希望得到的既不是岚山笛,也不是小筱和落叶刀,而是那个犬田小文吾。他打死了野猪,轻而易举地杀死了行刺的并四郎,还看穿了船虫的奸计,留下所赠之笛,实深钦佩其大智大勇。汝应深体我意,要在馆驿热情款待,劝他侍奉于我。不久便想召见他,汝以为如何?”常武听了趋膝向前说:“您虽如此吩咐,但窃以为那个小文吾,打死已被并四郎用枪刺伤的野猪,非常容易。另外杀死并四郎是出其不意加以暗算,不是真本事。尤其是那个笛子,是否就是小文吾带着的,因唯恐暴露,才将其偷偷放在壁橱内,现尚不大清楚。因此,船虫之检举可能是事实,而小文吾的陈述,说不定是谎言。倘若是那样,船虫就实在太冤枉了。不知又是谁把她劫走?船虫既已逃跑,无法再行审讯,又怎能解除此疑呢?所以现在就召见小文吾,是不大妥当的。”他毫不顾忌地如此启奏。自胤沉吟片刻说:“汝之所奏虽然有理,但怀疑要看其人。我听到小文吾的所作所为,曾仔细想他的为人,绝非以诡谲欺人,欲求荣利而走险之辈。汝当三思。”常武接着奏道:“心之所惑是来自爱憎之深。纵然小文吾有智有勇,言行端正,倘若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岂不也是很可怕的吗?其故乡是下总行德渡口的人,是否是孝胤主公〔千叶介孝胤当时在千叶城〕 的心腹?不然也许是里见或浒我将军〔指成氏〕 的奸细。凡智勇过人者,在此用人的战国时代,没有不选定主君而随便在各国流浪的。以臣下的愚见,速将小文吾囚禁,严刑拷问。如果是敌人的奸细,就在河原将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显示主君之武威至关重要。”他花言巧语地进行谏诤。自胤再次沉吟说:“是否敌人的奸细虽然一时尚难弄清,但倘如有功不赏反而惩罚,则绝非好事。在弄清事情的真伪之前把他留在这里,每日不得慢待。即使是敌国的奸细,也会使之回心转意而侍奉我。如此照办不得有误!”这样一说,常武也就难以抗拒,说:“那么就把小文吾交给臣下吧。尽心赏给他衣食,弄清其真伪。”自胤听了高兴地说:“常言说,疑心生暗鬼。即使有可疑之事,也要与同僚们商量,切不可疏忽大意。”主君这样地谆谆告诫,常武含糊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却说犬田小文吾,从那日起就被留在马加的客房里。除朝夕送饭来,无人同他接近,也见不到主人。他深感奇怪,独自心神不安地躺在床上,真是度日如年,十分发愁。这样到了第三天,府中有个叫柚角九念次的老仆,到他身边来说:“主人大记让我告诉您,他公务繁忙很少在家,请恕其慢待,今幸有半日空闲,想与您会面。请吧!”说着走在前边,拉开几间屋子的纸门,一直往里走,将他带到小书院。马加大记常武,身穿绉罗的单褂,下着上好的和服裙裤,横佩着珊瑚把的短刀,有约十三四岁的童子侍卫拿太刀站在后边。他悠然地坐在那里,背后有很宽大的壁龛。走廊上有四五个年轻武士肥胖漆黑,好似相扑的力士,身穿蕉布(1) 的裙裤,裤脚提得高高的,带着二尺多长的大腰刀,支着胳膊,端着肩膀,威严地看着这边,好似一声令下,就能将对方制服。因此马加的虎威胜过其主自胤十倍。当下老仆九念次远对主公禀道:“这就是犬田小文吾爷。”引见后退了出去。小文吾进门走到里边,虽然恭敬地叩过头,而常武只是把手放在膝上坐着,并不还礼,拿起放在旁边的扇子召唤说:“到这里来!到这里来!”小文吾还是原地不动,毫无惧色。对常武说:“某因遭不测被贵方扣留,深有一日三秋之感。您大概已听到禀告,某只是想寻找途中丢失的伙伴而来到此地。盗笛之贼既已发现,无须留某在此。请速放某走。”常武点头说:“汝之恳求着实有理。我也很能体谅你的心情。然而自胤对汝有怀疑,碍难尽快解决。他认为,那岚山笛汝虽说是由船虫所赠,假意接受后而放在壁橱之中,然而是否是她之所赠,并没有证据。不仅如此,当夜船虫被歹徒劫走,他转念又一想,船虫的供词可能是忍不住痛苦而说的谎言。她是否冤枉,是否是被劫走,很难确定。这是其疑之一。另外汝是智勇双全,武艺超群之人,在此用人的战国时代,却不肯择主而仕而到处流浪,实难以理解。此是其疑之二。他想汝不是千叶孝胤之奸细,便是里见或浒我的奸细。命令将汝赶快下狱,如未猜错,当在河原斩首示众,以便使邻国知道我们的武备。我虽不住地谏诤,但真假不明,虚实难辨。如连我都被怀疑,则太令人心寒了。请汝稍待。我将设法斡旋,待解除主公之疑,再随汝之便。”小文吾闻言吃惊,又增添了一层忧虑,虽心如刀绞,但毫无办法,便改变态度说:“这意想不到的怀疑,实使人大惑不解。船虫逃跑反而对我生疑,认为她的招供并非事实,真是岂有此理!另外如果认为我是敌国之奸细,可派人去行德打听那里的人。在故乡还有我的老父,我既不为五斗米折腰,岂肯为人做刺客?请您去打听古那屋之子,原是市人、现在已是浪人的为人,他们是不会隐瞒的。望您开恩再谏主公,犹如春冰解冻,消除其怀疑,至感幸甚。”他如此一再恳求。常武不住嗟叹说:“汝之所言都有道理。然而行德虽原是我家之旧领地。但如今却是千叶孝胤的领土,是敌地。岂能轻而易举地问清汝之身世?即使去打听,敌地之人的回答,怎能贸然轻信?无论你怎样讲,想尽快放你都是我力所不及的。你就耐心等着吧!”他貌似很亲切,实以花言巧语予以拒绝。小文吾怅然地束手无策,难再搭言。常武安慰他说:“犬田君,汝听到过吗?近来有人吟过这样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