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高屋悌顺搏野猪 朝谷村船虫赠古管(第2/4页)

那个男人看了更加吃惊和高兴,赶忙在小文吾身边跪下叩头说:“打死那只野猪不仅是我个人之幸,也是阿佐谷和高屋村民的洪福。这只野猪从鸟越山脚下,不分日夜到这一带来糟蹋庄稼。庄客损失很大,所以商量想雇个猎户将它杀死。但它是个多年的猛兽,箭和枪弹都奈何不了它。因此村长下令,如有能捕杀那只野猪者,赏辛苦钱三贯。某是阿佐谷人,被称为鸥尻并四郎,在故乡时从事打猎,懂得一点射猎之事。心想能把野猪杀死,既可为村民除害,又可得点辛苦钱,何乐而不为?这些天就到处看好野猪出没的踪迹,从昨晚就截击它,由于操之过急,不仅徒劳无功,反而被它伤了,险些丧命,真是弄巧成拙。可是由于您的帮助,不但捡了条命,三贯钱也没白白落空。而且卖肉售皮还可得一贯钱。这四贯之恩皆是由您赏赐的。不过并非某有所怀疑,今见这野猪除某所刺的枪伤之外别无伤痕。您是用何法术将它轻易杀死的?某实不解。”小文吾听了微笑说:“我没什么法术。野猪受了伤,便疯狂地咆哮,在其疲惫之际,幸而将其击毙,有何值得怀疑的?”他随便支吾过去,隐瞒了自己的功夫和膂力。可并四郎哪里知道,便“呵呵”地笑着说:“人有幸与不幸。好似谚语所说,为人作嫁。不管怎样,不期受了您的恩,今晚就住在我家吧!不知您是否知道,大约从广泽、浅草这一带,到无户、金曾木、阿佐谷、高屋、千束这些村,都是石滨的千叶将军的领地。为了防范敌人的奸细,严格规定不准留他乡人,何况独行人,更是无人敢留宿的。为报您的恩,赶快禀告村长,有我想办法,大体无妨。可是您是从哪国来到何国去?请将尊姓大名告诉我。”他很殷勤地问着。小文吾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下总人氏,名叫小文吾。此次去上野回来,与两个姐妹同行,她们同骑一匹马,马跑了不知去向。为打听她们的下落跟着追来,但还没打听到下落,现在一个人走路,到哪个村子人们都不愿留宿,实不知这里有如此严厉的法度。日暮天黑无处投宿,遇到您实是有缘,就暂请留我住一宿吧。”他感到十分欣慰。并四郎说:“这个容易!只是不能特别招待,因我正在邻乡寻找女用人的去向,但无论住多少天,吃饭却没问题,请放心。这就同您到我家去如何?可是今晚如将野猪放在这儿就会被狼吃了。我将猎物拉到村长那去,把打野猪之事和您的事情禀告村长后再回去。过了这条小路从鸟越山脚下往东北走,三四百米就是阿佐谷。东边村头有棵大朴树,在那附近有座孤零零的小房子,就是寒舍。老婆船虫独自看家。您这样贸然去对她说虽不会拒绝,但倘被怀疑就不好了,您拿这个去给她看看。”说着把腰间带的打火袋递给他。

小文吾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后,便分手去阿佐谷。走不多远,果然在村尽头的朴树旁有座小房子,从里面隐约露出点灯光,心想一定是这儿,便前去叫门。里边答应着问道:“是哪位?”拿着蜡烛出来开门的正是并四郎的妻子船虫。小文吾先报了名姓,然后坐在走廊上,将并四郎打野猪之事,和允许他今晚在此投宿等情况大致说给她,并拿出打火袋给她看。船虫听了既惊又喜说:“想不到受了您的救命之恩。方才说的打野猪之事十分危险,不让他去他就是不听。多么险哪!您救了他的命就是我们的守护神,赶快请上来!”说着便去拿盆打来洗脚水,小文吾解开草鞋洗过脚后,她提着灯引他到屋内,把小文吾让到上座说:“今晨您从哪里来,走多远路来到这里?俗语常说盂兰会(阴历七月十五日前后)残暑未消,天还很热,一定累了吧!已经烧了洗澡水。虽无好菜。这就给您送晚饭来。那里有木枕,可以伸开腿歇歇。这里蚊子特别厉害,咬后就变疮,只能用熏蚊子火款待您,虽然有点寒酸,请包涵。”说着拿来个瓷火盆,放在走廊附近,用团扇一边扇着一边往里折树枝熏蚊子。然后又匆忙起身让小文吾洗了澡,并送上晚餐,款待得十分周到。他拿着团扇给小文吾扇着,在旁边伺候。不但有酒,还有炖鲫鱼,连所用的餐具在乡间都是少见的。小文吾对这位女主人的热情款待只是简单地道了谢。往四下仔细看看,屋内别无陈设,只有六张席子大小的房间,在上座有个纸糊的拉门小壁橱。房顶是用竹竿和苇箔搭的,虽然还不至露天,可是待客间的房架都要塌了,墙壁坍了三尺许,从那边用门堵上了。旁边一间是厨房,有好似装被褥的柜橱,他们夫妻可能就睡在那里。这个女主人船虫,年纪大约三十六七岁,举止言行都像男人,相貌也不算丑,发髻竖着绾起来,横插个梳子,有时常把簪子拔出来搔额发的习惯。系了条男腰带在旁边打了个结,可围裙却是挺漂亮的。单褂的袖子和腰身又肥又大,似乎为了可以借给男人彼此互相穿。小文吾根据这些情况心里想:“这家的主人既不是农民,也不像商人,究竟以何为生呢?若非侠客之类,便是赌博老手。不管怎样,主人没在家,只同他妻子在一起也是很受拘束的。真是住了个不该住的地方。”他这样私下为难,接过酒来只喝了一杯就不喝了。但是船虫很能劝酒,推辞不过就又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