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殓二箱良俦葬夫妻 浮一叶壮士送两友(第3/4页)

却说这一天中午前后,文五兵卫从行德赶来。妙真一眼看见说:“您来得正好,请里边坐。”她殷勤地把他让到上座,互相噙着眼泪,一时说不出话来。主人背过身去不住掩涕,客人也无可奈何地拿出腰间的扇子,打开扇着前胸。虽然可将眨巴着的眼睛躲过去,但却压抑不住怀念亡人之情,悲伤的神色是无法掩藏的。过了片刻,稍微冷静一点,文五兵卫把扇子叠起来,放在一旁,开口道:“我说亲家母,令人十分钦佩的房八,他的大孝大义和果敢以及临终的遗言,我都听到了。即使不是那样竭尽大义,与世长辞也会使人无限悲痛,但又有何办法呢?既然已经如此,就更需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这才是对死者的悼念。沼蔺之事和大八的情况,我听了难过得好似肝肠寸断,这些伤心事就不要再提了。小文吾大概已送那两位朋友去江户,还有两位客人是在里边,还是在耳房?”妙真听了收住眼泪说:“诚如您所说的,孩子们之事不说都忘不了,提起来再哭哭啼啼,只会影响他们奔赴冥途。犬田君今日拂晓就用船将那二位送往大冢,说最迟四五天回来,这就放心了。丶大高僧和蜑崎大人现在耳房。请到那边去坐。”他们正待起身,大八亲兵卫从外面跑进来说:“奶奶,给我点东西吃!”

她把缠着她的孙子推开说:“这太随便了。行德的外公来了,还不施礼!”她让孙子给外公叩头。文五兵卫就势拉过去放在膝上说:“大八呀!外公几天没来看你,就长成大人了。我给你点东西。”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米花糖递给他,说:“真乖!”文五兵卫紧紧抱住他,亲脸摸头,抚爱他。不知大八想起什么,忽然一抬手,从单衣开裉处的腋下,露出块好似牡丹的痣,外公看了不住感叹。妙真解开孙子戴在腰间的护身囊,拿出那颗带有仁字的珠子给他看。文五兵卫急忙从怀纸间取出眼镜,仔细看了看,更加感叹不已:“这颗珠子和痣真比听到的还灼然生辉。既有如此奇遇,外孙日后则必然大富大贵。可别失落了。”说着把珠子装到护身囊中给他系在腰间。然后,文五兵卫让妙真在前边带路到耳房去见丶大和照文。他们互相寒暄过后,谈得非常亲切。丶大述说了昨晚同三犬士悄悄为山林夫妇送葬的情况,以及犬田舅舅和犬江与犬冢、犬饲一样,都同里见家有往世的缘分。照文也说明来意,传达了招贤纳士的君命,他说:“这次我来是想同四位犬士回安房。但是犬川庄助那位犬士,现在武藏的大冢,盟友们不聚齐,犬冢、犬饲、犬田等暂不应召。当然,他们做里见将军的家臣这个诺言,是不会改变的。然而两手空空地回去奏上主君也很不光彩。所以这次想把亲兵卫带回去做个佐证以觐见主君。可是被他祖母推却了,事情很不顺利,其中自然有某些缘故,但是将这个前途无量的奇异幼儿放在市井中养育好,还是在安房的藩中培养成人好呢?谢绝也要分明利弊才是。此议如足下同意,妙真也就不好推辞了。事情虽然不急,告诉您以便放心。”丶大法师也尽力恳切劝说,文五兵卫听了说:“实是奇异的缘分,犬子小文吾等自不必说,微不足道的外孙被大诸侯召见,实三生有幸!外孙大八亲兵卫也是犬士,怎能先于四犬士去应召呢?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个不辨东西的孩子。即使让他代表四犬士去觐见将军,也不是出自他的本心,另外,坚决推辞也并非其本意。这种不是出于我个人的去留,我也颇难决定。如果妙真点头也就好办了。亲兵卫的双亲去世没有几天,纵然他是未满七岁的孩子,也要慎重从事。迎接头七忌辰小文吾还会回来,那时再彼此商量是否接受尊意。犬冢君的危难既已解除,则对世人无须多所顾忌。与其在这里不如到行德去。家庭旅店对待客人虽很殷勤,但也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客栈很方便,在哪里逗留悉听尊便。”对他的坦率诚恳,丶大和照文非常高兴,相互交谈,实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