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花(第2/11页)

“抓几片雪花。”罗伯说,“不,不要用手,融化得太快了。”

昏暗中,蒂凡尼摸索着她的日记本。不在桌上,她往地上瞧了瞧,想看看是不是撞掉了。火柴的亮光一闪,罗伯·无名氏点燃了一根蜡烛。日记本出现在桌上,似乎一直就在那里。可她摸着觉得冷冰冰的,很是可疑。罗伯一脸无辜,那是他干了坏事的明确标志。

蒂凡尼把问题留在心里,拿着日记本探出窗口。几片雪花停留在上面,她将日记本收回到眼前。

“这不过就是普通……”她说了一半停住了,然后说,“不会的……这肯定是个什么鬼把戏。”

“你那么说也没错。”罗伯说,“不过这是他的把戏,你知道吧。”

蒂凡尼就着烛光,看着窗外的雪花纷纷飘落。

每一片雪花都是蒂凡尼·阿奇的样子。小小的、冰冷的、闪闪发亮的蒂凡尼·阿奇。

楼下,特里森小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塔楼卧室的门把手在怒吼,罗兰尽量不去注意。

“你这死孩子在里面干什么?”一个含混的声音急躁地说。

“没什么,达奴塔姑妈。”罗兰趴在书桌前,头也不回。住在城堡里的一大好处就是所有的门都很容易上锁。他的门上有三把锁,还有两根和他手臂一样粗的门闩。

“你的父亲在大喊你的名字!”另一个更暴躁的声音喊。

“他从来都是轻声细语,阿拉明塔姑妈。”罗兰平静地说,他仔细地在信封上写好地址,“只有你们叫医生去看他时,他才会大喊大叫。”

“那是为了他好!”

“你们害得他大喊大叫。”罗兰重复着,舔了舔信封的封口。

阿拉明塔姑妈又开始摇晃门把手。

“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孩子!你会饿死的!我们会让卫兵把门砸烂!”

罗兰叹了口气。建设这座城堡的人显然不希望让人把门砸烂,如果谁在这里想那么干,那就得把大槌从狭窄的螺旋形楼梯扛上来,可一路上连个拐弯的地方都没有。然后再想办法把四层木板的门撞开,木板都是古老的橡木,像钢铁一样坚硬。只要有吃有喝,一个人就可以在这房间里守一个月。他听到门外传来更多骂骂咧咧的声音,然后是姑妈们走下塔楼时,鞋子发出的回音。接着,他又听到她们在对着卫兵大吼。

这对她们不会有什么好处的。罗伯茨队长和他的卫兵们【9】很讨厌这几个发号施令的姑妈。可是人人都知道,如果男爵在这孩子二十一岁之前去世,那么在他满二十一岁之前,这几个姑妈会执掌大权。现在男爵虽然没死,但已经病得很重了。违抗命令的日子不太好过,但队长和他的手下还是想法子在姑妈们的怒火中幸存下来,靠的是装聋作哑、装疯卖傻,或者干脆像凯文那样装外国人。

罗兰每次都要等到下半夜才行动,那时四下无人,他可以去厨房洗劫一番。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去看他的父亲。医生一直用药物让这位老人神志不清,但他握一会儿父亲的手以后,心里就觉得好受些。如果看到装着黄蜂或者蚂蟥的罐子,他就会把它们扔进护城河里。

他看着信封。也许他应该把这些事告诉蒂凡尼,可他不愿意这样做。她可能会担心,可能会想再一次拯救他,可那样是不对的。这是他必须自己面对的事。况且,不是他被锁在屋里,而是她们被锁在屋外。只要他守住塔楼,他就有了一个别人闯不进来的地方。他把仅存的几个银烛台藏在床下,跟古老的银餐具(别人都说“以后会很值钱”)和他妈妈的首饰盒放在一起。他找到首饰盒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她的结婚戒指,还有姥姥留给她的镶着石榴石的银项链都不见了。

明天他要早起,带着信骑马穿过双衫镇。他喜欢写信,写信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了一些,因为你不用把那些坏的部分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