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

三盏提灯散发出忽隐忽现的光芒,但已足以照亮这个小房间里赤裸的白墙和天花板。而希安妮只是紧盯着那道沉重的木门。她知道,这不合逻辑,这对一位白宗守护者来说是愚蠢的行为。她在门框上用阴极力进行的编织,让她偶尔能听见走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不过这些脚步声几乎也都是转瞬即逝。这种编织是很久以前,当她还是初阶生时,从一位朋友那儿学来的简单技巧。而现在,她借着这个小技巧,在有人朝这里走来时,可以立刻事先得到警示。虽然几乎没有人会到这么深的第二层地下室来。

她通过编织听见远处老鼠的叫声。光明啊!塔瓦隆是在多久以前有老鼠的?现在竟然连白塔内部也有老鼠了?它们之中有多少是暗帝的探子?她不安地舔了舔嘴唇。逻辑在这里已经没有用处了。实际上,逻辑还存在吗?她很想笑。她努力从歇斯底里的边缘爬回来,开始思考一些除了老鼠之外的事情。除了……一阵沉闷的尖叫声在她身后响起,又变成一阵喑哑的呜咽。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专心!

她和她的同伴被带进这个房间,因为各宗派的首脑们似乎正在秘密集会。她就亲眼瞥见菲兰恩·奈荷朗与结苏·比拉尔在图书馆隐蔽的一角窃窃私语。结苏在褐宗内有很高的地位,也许就是最顶端的地位。希安妮相信与黄宗的苏安娜·达甘联手,自己的地位会更加牢固。她是这么认为的。但为什么菲兰恩又会跟苏安娜同时出现在白塔花园中的一个小角落里,而且两个人全都用朴素的斗篷裹住身子?不同宗派的守护者仍然在公开场合用冰冷的语气彼此交谈。其他人也见到类似的情况。当然,她们不会说出自己宗派的人,但有两个人提到了菲兰恩。这是一个令人困扰的谜题。这些日子里,白塔就如同沸腾的沼泽。宗派之间誓不两立,但却又在暗地里结党营私。宗派之外的人不可能知道是谁在领导宗派。但很显然,宗派首脑们是彼此知道的。她们想要干什么?很不幸的,希安妮不能直接去问菲兰恩,即使菲兰恩能容忍这样的问题,她也不敢贸然去做这种事。现在不行。

虽然努力集中精神,但希安妮仍然难以阻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她知道,自己紧盯着门口,又去想这些事,无非是要让自己忘记回头去看的冲动。她不能去看那个不断发出呜咽和呻吟声的源头。

但就好像被这个声音强迫一样,她还是缓慢地回过头,朝她的同伴们看过去。当她的头一寸寸转动时,呼吸也跟着不稳定起来。在头顶上方远处,大雪正向塔瓦隆落下,而这个房间却充斥着不可思议的热气。她终于看了过去!

褐色流苏的披肩挂在赛尔琳的手臂上,她双脚分开站立着,手指正抚着插在腰带里的阿特拉弯曲匕首。冰冷的愤怒让她橄榄色的脸庞变得黑暗,下巴上的那道伤疤变成一条更加明显的白线。佩维拉显得更加镇静,但她用一只手紧紧捉住红色刺绣裙摆,另一只手握住白色光滑的誓言之杖,仿佛那是一根可以用来打人的短棍。她也许真的会用誓言之杖打人。佩维拉的内心远比她圆胖的外表更加刚硬。与她相比,赛尔琳似乎也变成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在懊悔之椅的另一边,瘦小的尤缇芮用双臂紧紧抱住身子,她的披肩上,淡银色的流苏随着身体微微颤抖。尤缇芮舔了舔嘴唇,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那是多欣。她看上去比较像个漂亮的男孩,而不是一位具有威信的黄宗两仪师。对于她们现在所做的事,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延伸进这把椅子里的至上力编织,正是由她直接控制的。她盯着这件特法器,精神高度集中,一滴滴汗珠自她白皙的前额上渗出。她们全都是宗派守护者,包括正在这把椅子里挣扎的高个儿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