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塔瓦隆(第2/6页)

“人们都说,有两仪师在帮助他!”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等待的队伍中传出。修林的呼吸立刻变得沉重,他挺直腰身,仿佛嗅到了暴力。

艾雯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找到那个发出喊声的人。人们有的平静,有的烦乱,但大家似乎都只是在专心等待接受哨兵的检查。这个世界在改变,却不是变得更好。当她离开塔瓦隆时,任何敢说两仪师坏话的人都会被身旁的听众一拳挥在鼻子上。那名军官此时满脸涨红,双眼严厉地盯着桥头的队伍。

“谣言不是事实。”维林对他说,“我可以告诉你,法美镇依然存在,它甚至也不在塔拉朋,守卫。不要听信谣言,要听从玉座,愿光明照耀你。”她拉起缰绳,当军官向她鞠躬的时候,这支小型队伍已经走过了他的身边。

这座桥让艾雯感到惊奇。塔瓦隆的桥梁总是让她惊奇。镂空的桥壁比最好的女织工织出的缎带花边还细致繁复,能用岩石雕刻出这样精巧的作品,还能让它跨越大河,撑起桥身的重量。河水在桥下五十步或更深的地方翻滚,水流强而稳定,从河岸到河心岛的半里距离中,桥梁完全悬空,一根桥桩都没有。

令人惊奇的还不止这一点,艾雯觉得这座桥正在以它自己的方式带她回家。这想法让她震惊无比。伊蒙村才是我的家啊!在塔瓦隆,她学到了挣扎求生,学到了为自由而奋斗。在塔瓦隆,她要学会为什么她的梦令她如此困扰,为什么她苦苦思索,也无法明白这些梦的含意。她必须学会这些。现在,塔瓦隆是她命运所系的地方。如果她能回到伊蒙村(她为这个“如果”感到心伤,但她必须对自己诚实),如果她能回去看望(只能是看望)她的父母,她也不再是一位客栈老板的女儿了。旧时的牵挂无法再捆绑她,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只是因为她已经长大,离开了襁褓。

桥梁只是开始,拱形的大道直通向包围全岛的闪亮白色高墙,组成墙壁的石块银光闪烁。从拱桥的高处望去,闪亮之墙显得矮了许多。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同样用银白色石块搭建的哨塔伸出城壁,河水不停地冲刷着巨大的塔基。它们的后面,屹立着真正的塔瓦隆塔群——传说之塔,尖顶、细颈、螺旋阶梯,离地百步以上的悬空桥梁将它们彼此连接。但这一切还都只是开始。

在城门前看不到卫兵,两扇青铜巨门足以让二十个人并肩骑马而过。门后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它和另一条大道组成了十字形贯穿全岛的道路主干。春天也许还没有到来,但空气中一直都洋溢着花香和香水与香料的气息。

艾雯看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她以前从没见过它。每座广场,每个路口都装点着喷泉、纪念碑或雕像,有些雕像被塑在高塔般的巨大石柱上。但真正让人眼花缭乱的还是这座城市本身。无论是一座多么普通的城市,如果它有了像塔瓦隆这样多姿多彩的装饰和雕刻,那城市本身就会变成一件装饰品。而塔瓦隆如果去掉所有这些装饰,同样无损它的宏伟瑰丽。巨大的或细小的建筑物由各种色彩的石块砌成,看上去如同一重重的贝壳或海浪,或者是风蚀的悬崖,拥有一种梦幻般的流畅感。那只可能来自自然的匠心,或者是人类最离奇的瞬间幻念。这里从民居、旅店、马厩,到塔瓦隆最宏大的建筑物,都是为了美而存在的。巨森灵石匠在世界崩毁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倾尽心力建了这座城市的绝大部分,他们一直认为这座城市是他们最杰出的作品。

人们从各个国家来到这里,云集在街道上。他们的肤色从黑到白,还夹杂了这两种颜色之间的各种肤色。他们的衣服有鲜亮的颜色和活泼的款式,也有色彩单一和呆板的款式。有的装饰着流苏、编织带和闪亮的纽扣,有的则朴实得没有任何饰品;有些衣服让艾雯觉得太过暴露,有些则只露出了穿衣者的眼睛和指尖。人群中不时有轿子经过,抬轿的人们嘴里不停叨念着:“让路,让路!”载客马车沿街道缓缓移动,穿制服的马车夫高声喊着“你好呀”或者“嘿”,他们神气活现的样子,真的不像只是个马车夫。街头乐师演奏着长笛、短笛和竖琴,有时还会有人在他们身边变戏法或表演杂技。所有这些表演团的前面都放着一顶装硬币的帽子。四处游走的小贩为他们的商品大声叫卖,商店老板站在店铺门口,夸赞着自己的商品。所有的嘈杂声音充斥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感觉上就像是一只生物在轻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