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探诡宅

1.

回到家,我放了张cd,胃里的食物还未完全消化,便进厨房拿冰水出来喝。

突然之间冲动上头——

我要去找他,实在不行就守株待兔。如果今天等不到我就等明天,明天等不到我就等后天,天天月月年年,直到他再一次出现再我的眼前!

我不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要听他亲口说清楚,解释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到底为什么决定消失不见。五年,整整五年。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真相多么残忍,我都能够承受。

我站在镜子前面,看自己慷慨激昂的脸,发现这想法并非什么灵光乍现,而是早有预谋。我向来以为潜意识是个神奇的东西,有时候与我合作,有时候脱离“我”的束缚单打独斗,先斩后奏。

想到这儿,我不禁莞尔一笑。可下一秒,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在指尖生发。我低下头,发现指甲周围的皮肤竟然淌着血。不知不觉间,我又扯破了一小块儿还未痊愈的皮肤。

韩露给的那管昂贵护手霜就摆在洗手台上,可就我而言,它极具创意的外观更适合作摆设。兴致上来的时候薄薄涂上一层,若感到油腻再接着拿纸巾擦掉。我爱洗手,有些强迫。做一顿饭的功夫,我都能洗上十几次手。

我将手指浅插入口中轻轻吮吸,让血液尽快凝固。与此同时垂头看了眼手表,然后将它轻轻摘下来。

谁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我用冷水冲了澡。至少我自己是期待发生些什么的。

然后我换上英凯最喜欢的那件红色连衣裙,从储物盒里取出那枚质感冰冷的钥匙。阔别五年,这一切动作更像是一场仪式。

接着,我坐在沙发上吃了一只苹果。十点四十五分,轻轻拉开房门。

一路上,我尽量以猫的方式行走,将自己藏匿在月光的阴影里。插上耳机,放了一曲维瓦尔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周围的人都看不见我。

步行二十多分钟,我到达目的地。抬头望着眼前破败的家属楼,像是站在谷底仰望着一处悬崖峭壁。而那黑洞洞的楼道,眉目狰狞,像是隐藏着某个恶魔般的秘密。

楼梯间的顶灯照例没亮。然而今天,我没有跺脚,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危机四伏的旋律令我有些兴奋。我抬脚往楼道深处走去,尽量使脚步平稳无声,很快,便被粘稠的黑暗湮没。

爬至顶楼,我在阁楼前站定,防盗门紧锁,锈迹斑驳的铁拉环尘埃密布,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更像是喧嚣过后的偃旗息鼓。

我突然间有些走神。失望之余,掏出钥匙将房门层层打开。习惯性伸手去摁墙壁上的开关,伸手的瞬间突然后悔,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耳边“啪”的一声响。

然而幸运的是,这里常年无人居住,断水断电,灯盏并没有如期亮起来。

记得在某本科普杂志上看过,人的视觉往往会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果然,不过一两分钟,我便适应下来。

他显然还没有出现。或者,他再也不会出现。然而这一刻,那些空穴来风的预设通通被我抛置脑后,因为眼前的种种足以令我热泪盈眶。

我缓缓走上前,将盖在家具上的白布一一掀去,就这样,屋内的所有物品以某种翘首以盼的姿态明目张胆地暴露于眼前——

磕坏了一角的原木餐桌、乱置于桌子中央的水杯、被掀去坐垫的沙发,掉了塑料壳的挂钟,以及墙壁上那只摇摇欲坠的风筝......

他们散发着我所熟悉的气味,那是木头与灰尘交织的味道。

我不禁闭起双眼细细嗅,宛如昨天。

记忆如潮水一般大面积向我涌来。一股闷闷的潮热自心底冲向我的鼻腔、眼角、额头。我缓缓向里间走去,推开右侧的房门,昏暗的路灯映出卧室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