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痒难耐(第3/5页)

这些藏品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她在当上两仪师之前收集的,仅仅包括波浪形炉台上摆着的一排上了色的小雕塑:一个衣着朴素神态庄重的男子,一位丰腴的微笑着的女子,还有五个孩子,其中三个是女孩。他们是克瑞妮的家人,很久以前就跟着她的侄子和侄女们一起进了坟墓。他们的孩子们,还有孩子的孩子们也都已经去世了。对两仪师来说,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家人会先你而去,你所熟悉的一切都会先你而去,只有白塔永远矗立。

克瑞妮的两个护法也在她的房间里。大个子卡瑞尔浓密的头发和胡须让人联想到一只金毛狮子,他正坐在火炉前读一本书,穿着靴子的脚搭在黄铜雕花栅栏上,叼着长柄烟斗,吐出缕缕青烟。而斯泰平的溜肩和忧郁、褐色眼睛使他看上去更像文书而不是护法,他正坐在凳子上用一把十二弦琴弹着一首欢快的吉格舞曲,灵活的运指丝毫不下专业乐师。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看她一眼。

克瑞妮本人则正站在架子前刺绣。看到绿宗做针线活总会让人觉得很不协调,更别说刺绣的内容还是一片花丛。这样一副刺绣如何跟挂在她墙上的那些死亡和战争的画面搭配呢?克瑞妮是个高挑苗条的女人,她看上去是个名副其实的两仪师,岁月无痕的面孔漂亮而坚毅,近乎黑色的双眸神色从容。即使是在室内,她仍然穿着骑装,分叉的裙摆上饰有宝石绿色的条纹。她的黑发里略有几丝白色,剪得比卡瑞尔和斯泰平还短,束成一只粗辫子垂在肩头。显然这种发型在旅途中更容易打理。克瑞妮很少待在白塔里。她把针插在刺绣上,接过信,用拇指揭开绿色封蜡。塔摩拉总是选用收信人宗派的代表色来封信。因为她属于所有宗派,同时又不属于任何一个。

不管塔摩拉写了什么,肯定都很简短。克瑞妮表情未变,但在她读完信之前斯泰平就放下了他的琴,开始穿外套。卡瑞尔也把书放回架子上,把烟灰倒进壁炉里,烟斗塞到外衣的大口袋里。他们的行动仅此而已,但这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虽然眼神依旧忧郁,但斯泰平看上去不再像一名文书了。两位护法都像是正欲出猎的猎豹,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您需要回信吗,两仪师?”沐瑞问道。

“我会亲自答复,孩子。”克瑞妮答道。她快步向门口走去,丝绸裙摆轻轻舞动。“塔摩拉要我立即去见她。”她跟两位护法说,两人像猎狗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但她没有说是什么事。”

沐瑞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两仪师有时会像对待仆人一样完全忽略见习生的存在。有时静静地等在一旁就能听到许多秘密。

她顺着四处漏风的螺旋走廊返回,路上一面想着刚刚获知的一些事实,一面试图忽略寒冷。史汪从后面追上了她,周围看不到两仪师,但是……

“我也送了个信。”史汪解释道,“给艾莎·瑞弗诺斯。她嘟哝着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像在问话似的。我敢打赌,那和你转给克瑞妮的是同一封信。你觉得什么事情会需要让一个灰宗和一个绿宗一起去做?”

灰宗掌管调解和裁决的事宜,她们的工作更倚重律法而非暴力。而艾莎更是以恪守律法条文而著称,无论条文有多苛刻,她都不会让个人感情牵涉进来。同情抑或鄙夷,一概置之度外。克瑞妮的性格与她类似。并且,这两个人都在很久之前就当上两仪师了——虽然这点可能并不重要。沐瑞可能不像史汪那样擅长解迷,但这个谜题更类似于权谋游戏。

她小心翼翼地向四下张望,还回头看了看。走廊远端,一个女佣正在清扫座灯上的灰,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个正站在梯子上——正在摆弄墙上的挂毯。她仍没有看到两仪师,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塔摩拉准备……派人去寻找那个男孩。我完全没有想到。我想错了。史汪,你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