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灭者的回忆 第三十九章 呓树。科学世界

“至吾大能的王,怜悯我们,

赐我们长矛及火、面包及水,赐我们夜里平安度眠;

剪除敌人以及敌人的儿女,吞没他们的牲畜,硫磺洒遍他们的地。

荣耀归於主,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

夜幕始降临,临街的窗传来街巷喧嚣还未止息。斗室。一只遍布老茧的手抚摸柔软的、多孔的面包,凑近闻有淡淡的馨香,那是我挣来的,生命之粮,以此组成每人的血与肉。而每到这一刻,我便无比强烈地感受到生存的不易及由衷的自豪,这并不容易,生命历程的每一趟脚步都浸染汗水,即便作为平凡人生存。然而我亦被教导需知感恩的。于是双手将面包举过头顶,“谢主怜悯。”我喃喃祈祷。我想我与那些孤傲的学者、奸诈的商人不同,资质虽愚钝些,却自食其力,依靠自身的劳动得到食物与尊重,心里便得满足,及无可置疑的骄傲。

窗外的人声越加嘈杂起来,一反常态,忽然开始响起枪声、嚷声。我皱了皱眉,掏出小刀切开面包,塞一块在嘴里,凑到窗口扫视几眼,街上竟满是形色匆匆的人,数名袖章卫士驱赶着过路人;而大道之央,一具四四方方的木制战车与一头雄伟的白色野兽正相互对峙,野兽身后的卫队列成横队朝着战车一轮齐射,战车亦从射击孔伸出枪管还击。下一刻,白色野兽一声吼挥起前爪拍向这具形状奇怪的战车,战车竟如玩具般顿时侧翻着朝我飞滚而来。我急忙避闪,闷响声,墙壁如同被攻城缒撞击般突然破开大口,砖石飞溅,木战车的顶部撞破了我的斗室,径直撞出一个大洞,扬尘纷纷,木桌翻了、椅子倒了、我的面包更不见踪影。正当我忿忿不平时,木战车顶部的一扇活板被精巧地打开了,里面有人!一名头戴单片眼镜的男子伸出胳膊摸到地板,随后敏捷地从中爬出,他刚刚爬出上半身,他身后的木战车就飞速地被拖出了洞,与此同时,该男子猛地巴住桌腿扑了出来,逃出了木战车。我朝洞外探了探头,那头野兽正举起巨掌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车体上,后者开始逐渐破碎散架。

“咳!咳!”男子撑起身体,嘟囔着,“兽的力量还是不可小觑呵,不该偷懒省去车壳包铁的……”他的语气就像一位玩世不恭的青年,额头却已现皱纹。

“嘿!”我瞪了一眼他,“瞧你们都做了什么!我的房子!”

“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单片镜男子满脸赔笑道,说着他俯身从扬灰中拾起一件东西塞在我手上,竟是我的面包,“很抱歉打扰您进餐。”这家伙还挺有风度。

他拍了拍肩头上的灰尘,抓起我的手握了握,“请问府上可有后门?”

我正犹豫着是否该说实话,洞外忽然又钻起来一名身材魁梧的卫士,这家伙一言不发径直抽出马刀高高举起砍向单片镜男子,我忙推开他,卫士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他用马刀支起身体来,骂骂咧咧提起我的衣领:“你活腻了么?!竟敢包庇叛军!”他的脸与我贴得很近,我可以嗅到他的口气,那是我最讨厌的气味。

我最憎恨仗势欺人以及毫无礼貌,而眼前的这名大汉竟同时占据了这两条,我扬起手将方才切面包的小刀一刀扎在大汉的左眼上,顿时鲜血四溅。卫士惨叫着捂住眼睛,后退两步,空空挥舞着马刀,他长得太高大了,马刀在我和男子头顶上倏倏生风却未伤到我们丝毫,单片镜男子俯低身子凑到他跟前猛踹其裆部,大汉怪叫着猛然转身向洞口外跑,却狠狠撞在了洞壁上,倒地不起。我趁机领着男子从后门逃进了窄巷。

而我当时并不知,我的生活,就此改变。

他们自称求知派,试图用建立在客观事实的科学理论去描述世界及潜在的规律,并通过规律寻找其背后的成因。求知派曾为一个体面的组织,作为皇帝的御用技术研究会,不知何年渐渐与主流思想相左,开始公开挑战教会甚至皇帝的权威。时值今日,求知派只得潜伏在城市的各处,东躲西藏,不时与教会死忠寻衅互掐,偶尔找一下卫队的麻烦。这便是先前我对求知派的了解,或者莫如说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