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敛衣 (第2/19页)

公蛎索性好人做到底,牵了她的手推门而进。院子还算宽敞,前面七纵八横地扯了好多绳子,搭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后面堂屋前面,一个身量苗条的女子正在井台上洗衣服,明明听到有人来,只是偏了一下头,并不抬眼。

公蛎很为自己的容貌抱歉,一边用眼神问二丫这是否是她娘,一边微微施礼,道:“请问钱家娘子在吗?”

那女子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衣服甩在水桶里,抬起头恶狠狠道:“回来便回来了,鬼叫什么?”大热天的,她却蒙着个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公蛎吓了一跳,道:“你就是……”听到二丫叫了句“娘”,忙道:“二丫交给你,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在下……”

钱夫人高氏瞧也不瞧公蛎一眼,冲过来一把抓起二丫,往她背上拍打:“你长大了是吧,如今连家都不想回了?”

公蛎的“告辞”两个字生生咽了下去,连忙上去拦阻。高氏松开了手,见二丫咧嘴欲哭,喝道:“站好!闭嘴!不得出声!”二丫果然收声,颤颤巍巍站着,连眼泪都憋着不敢流下来。

公蛎忍不住道:“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乱打孩子呢?她这么大点,要去哪里还不是大人带着?”

高氏如同现在才看到公蛎一般,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我管教孩子,无需外人插嘴。”抱了二丫扭身回房,把公蛎晾了院子中。

她有些江南口音,便是骂人也不显得过于凶悍,很是好听。但这个白眼,很让公蛎不受用。

真是好心没好报。公蛎忿忿地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悻悻地回了如林轩。

(二)

又过了两日,毕岸还没来找公蛎。公蛎虽然不敢照镜子,但也知道脸上的黑毛越来越浓,整个鼻窝和左太阳穴,黑乎乎一片,自己斜眼都能看得到,恨不得用刀将那两块皮给割下来。

除了冉老爷和猫女白小姐,住客已经换了一批。后园里那晚发现的尸骨坛,公蛎曾在送二丫那日的午后大着胆子去瞧了瞧,发现坛子已经不见了,连自己仓促之间丢在芦苇丛中的青瓷碎片也不知所踪,估计是被打理院子的伙计给收拾去了。

第三日天还没亮,公蛎早早醒来。这些日天天窝在如林轩,瞌睡早睡没了,无聊之极,索性厚着脸皮出了门。

如林轩厅堂除了几个伙计,其他客人尚未起床。公蛎忐忑不安走过,恨不得蒙上面纱,谁知那些伙计只是礼貌地同他打了招呼,似乎根本没有留意他的美丑。

公蛎酸溜溜地想,他们定然是在背后嘲笑自己。低眉顺眼出了如林轩,在附近早市买了顶大檐草帽戴上,这才安心少许。

从毕岸那里抢来的钱还没来得及花,手里有钱,公蛎又开始心痒。简单在街边吃了早餐,径直去了大马圈。谁知赌坊大门紧闭,说是要到辰时三刻方才开门营业,公蛎有些失望,便在周围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二丫家附近。

也不知二丫如今怎么样了。公蛎决定去瞧瞧二丫去。

刚走到门口,恰好见钱串子同钱耀宗开了门出来,忙三下两下爬到门口的大树上。同以往看到的一样,钱串子咬牙瞪眼,凶巴巴的;钱耀宗委委缩缩,笼着手唉声叹气。

两人在树下站定,钱串子一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记住我说的话儿了?赶紧儿,今晚可是最后一次机会。”说着将一个小纸包塞到钱耀宗的手里。

钱耀宗哭丧着脸,道:“娘,非要这样才行?……”

钱串子把眼一瞪,吓得钱耀宗一哆嗦。钱串子喝道:“就照我说的办!你媳妇要问起,你就说我去城外表舅家住几天。”说完一阵风地走了。

钱耀宗垂着脑袋在门口徘徊良久,最后一跺脚,朝大马圈方向走去,估计又去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