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学徒生涯(第7/8页)

第二天早上布兰特被派来叫我起床,因为我睡得太晚了。我昏沉沉地醒来,头很痛,但等他一离开,我就马上跳下床跑到房间的角落。我推推石壁,冰冷的石块抵着我的手,灰泥和石材的裂缝间也完全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那道我确信一定在这里的密门。我丝毫不认为切德只是一场梦,而且就算我真的这么想,手腕上还有那只简单的黄铜手环可以证明他不是梦。

我匆匆更衣,到厨房拿了一大块面包加奶酪边走边吃,走到马厩还没吃完。博瑞屈对我的迟到很生气,把我的骑马技术和马厩差事都挑剔得一无是处,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是怎么骂我的。“不要以为你在城堡里有间房间、衣服上有个纹饰,就可以变成四体不勤的混混,可以躺在床上打呼睡到太阳晒屁股,然后起床梳梳头发就好。我绝对不许你变成这样。就算你是私生子,你也是骏骑的私生子,我要让你成为一个会让他骄傲的男人。”

我顿了顿,手里还握着给马梳毛的刷子:“你说的是帝尊,对不对?”

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吓了一跳:“什么?”

“你说的那种整个早上赖床、除了对头发和衣服小题大作之外什么都不做的混混,就是帝尊这样的是不是?”

博瑞屈的嘴张开又闭上,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变得更红了。“不管是你还是我,”他咕哝着说,“都没资格批评任何一位王子。我说的只是一般情况,大男人不该把整个早上都睡掉,小男孩更不该。”

“王子也绝不应该。”我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吃惊,不知道这念头是哪里来的。

“王子也绝不应该。”博瑞屈声调凝重地同意。他正在隔墙的厩房里忙着处理一匹阉马发炎的腿,那马突然缩了一下,我听见博瑞屈闷哼着努力抓稳它,“你父亲从来不会因为前一天晚上喝酒,第二天就睡到中午以后才起来。当然啦!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会喝酒的人,但这也是自律的问题。而且他从来不需要人等着准备去叫他,他会自己起床,也要求他手下每个人都学他的榜样。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这种作风,但他的士兵很尊敬他,因为这种领导者自己会先做到他对底下人的要求。在他年轻时,还没跟耐辛夫人结婚前,有次他在某座比较小的城堡吃晚餐,他们安排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对我是一大荣耀,我也因此听到一些他跟堡主女儿的对话。这堡主女儿的座位被安排在王储旁边当然是别有用意的。她问他觉得她身上戴的翡翠怎么样,他把她那些珠宝称赞了一番。‘我先前还在想不知你喜不喜欢珠宝呢,王子阁下,因为你今天晚上没有穿戴任何珠宝。’她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说。他相当严肃地回答她,他的珠宝跟她的一样闪亮,而且比她的大得多。‘哦,那你把那些珠宝收在哪里呢,我真想看看。’嗯,他回答说,并且表示晚些时候、等天再黑一点时,他很乐意带她参观一番。我看见她脸红了,她以为会有个私下约会之类的。那晚他确实邀请她跟他一起上城垛,但也带了一大半的晚餐宾客去,然后他指着那些沿海瞭望台在黑暗中发出的清晰闪亮的灯光,告诉她说他认为这些是他最美最珍贵的宝石,他是用她父亲交的税金来保持它们如此闪闪发亮。接下来他又指着堡主自己堡垒的防御工事、指着那些守夜卫兵点起的灯光,对宾客说,当他们看见这位公爵时,就应该把这些闪亮的灯光看做戴在他额头上的珠宝。这对公爵和公爵夫人是相当大的赞美,在场的其他贵族也都听进去了。那年夏天外岛人的劫掠行动很少成功。这就是骏骑统领的方式,以身作则,并且用得体动听的话令人心服。任何真正的王子都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