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们叫我“新来的”(第4/12页)

几个小时后,我打个了寒噤醒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初春白昼里那种稀薄的温暖已经消失。我一醒来,大鼻子也跟着醒了,我们一起又挤又蹭地钻出洞外。

夜空高高地盖在公鹿堡上方,星星闪着明亮的寒光。海湾的气息更强了,仿佛白天那些人、马、烹饪的气味都只是暂时的,一到晚上就得屈服于大海的力量。我们沿着空无一人的小径穿过操练场,经过粮仓和榨酒间,一切都静止着、沉默着。接近城堡内部时,我看见火把仍在燃烧,听见人们仍在高声交谈,但一切似乎都多了种疲惫感,欢宴尾声残余的生气正逐渐消减,等待着黎明照亮天空。不过我们还是远远地绕过了城堡内部,因为已经不想再碰到人了。

我跟在大鼻子身后走回马厩,接近那沉重的门扇时,我在想我们怎样才能进去。但随着我们逐渐走近,大鼻子的尾巴突然猛地摇了起来,然后就连我这不灵光的鼻子也在黑暗中闻出了博瑞屈的气味。他坐在门边的木箱上,起身说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啊!”他的语气安抚了我。“进来吧!快进来。”他站着打开沉重的门,让我们进去。

我们跟在他身后穿过黑暗,从一排排厩房之间走过,经过在马厩里睡下的马夫和驯马师,接着经过我们自己的马匹、猎犬,以及在它们之间睡觉的马僮,后来到一处阶梯上,沿着分隔马厩和鹰笼的墙壁通往楼上。我们跟在博瑞屈身后踩着那吱吱嘎嘎的木头台阶往上走,然后他打开了另一扇门。桌上一根淌着烛泪的蜡烛发出微弱的黄光,一时让我睁不开眼睛。我们跟着博瑞屈走进一间屋顶倾斜的的房间,里面有博瑞屈的味道,还有跟博瑞屈的活计相关的皮革、油、软膏、药草的味道。他牢牢地关上门,走过我们身边,用桌上那根快烧完的蜡烛重新点燃一根新的,我闻到他身上有甜甜的酒味。

光线变亮,博瑞屈在桌旁的一张木椅上坐下。他看起来很不一样了,身上的衣服是棕色和黄色的高级薄布料,皮背心上还扣着一小段银链。他一手掌心朝上,平摊在膝盖上,大鼻子立刻走向他。博瑞屈搔搔它下垂的耳朵,亲热地捶了一下它的肋骨,朝它满是灰尘的一身毛皱起脸。“你们两个还真是哥俩好、一对宝。”与其说是在跟我说话,不如说他是在跟狗说,“看看你们两个,脏得跟乞丐一样,我今天还为了你们在国王面前撒谎,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对国王说假话。看来骏骑失宠,连我也得被拖下水啦!我跟他说你洗过澡了,睡得正熟,因为这一路过来你累坏了,要见你还得先等一等,这可让他不怎么高兴。不过,算我们运气好,他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处理。骏骑逊位让很多贵族都不高兴,尽管有些人把这当作对他们有利的大好机会,但有些人却很不满,觉得他们敬仰的未来国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黠谋正在努力安抚他们每一个人,还放出风声说这次是惟真去跟齐兀达人谈判的;如果有人相信这种话,那法律应该禁止这种人一个人行动,因为他的智力太低了。但他们总归是来了,来重新看看惟真,心里还觉得困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又是什么时候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任国王,而且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国王。骏骑放弃王位、搬到细柳林去这件事,让整个六大公国都骚动起来,简直像拿着棍子去捅了蜂窝一样。”

博瑞屈的视线从大鼻子那张热切的脸上转开。“唔,蜚滋,我猜你今天尝到了一点苦头。你一溜烟跑走不见,差点没把可怜的柯布给吓死。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是不是有人对你动粗?我早该知道,一定有人会把这一切骚动都怪到你头上的。过来吧,来啊!”

我犹豫不前,他移动到火炉旁,劝诱地拍了拍用毯子铺成的地铺。“你看,这里有你睡觉的地方,都准备好了。桌上还有面包和肉,够你们两个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