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四章 婚礼(第4/5页)

鲁珀特和默塔在教堂守住被绑来的神父,等着我们。年轻神父身形瘦长,脸上是一只红鼻子和情有可原的惊恐表情。鲁珀特随性地用大刀削着柳枝,虽然他在进教堂时卸下了牛角柄的手枪,但这武器还是放在洗礼盆边容易拿取之处。

其他人也把武器卸下。在神的居所,这是合宜的行为。他们把武器留在教堂后头的座位上,聚成一堆吓人的手枪和刀剑。只有詹米还留着匕首和长剑,也许是仪式需要吧。

我们在木制的圣坛前跪下,默塔和杜格尔各就其位,担任证婚人,接着婚礼开始了。

看来天主教的婚礼仪式在这几百年间没有多少改变。让我和身边这个陌生的红发年轻男子结为连理的誓词,跟我和弗兰克婚礼上的字句几乎完全相同。我觉得自己像一具冰寒空洞的躯壳,年轻神父结结巴巴说着的字句在我胃里响着回音。

宣誓时刻来临,我自动站了起来,目光麻木、迷惑地看着发冷的手指消失在新郎紧握的掌心。他的手指一样冰冷,这时我才想到,尽管詹米看似冷静,他也许跟我一样紧张。到目前为止,我都避而不看他,但现在我头一抬,才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我。他面色苍白,小心翼翼地不露表情,模样就像当初我帮他包扎肩伤一样。我试着对他微笑,但我的嘴角却犹疑着。他的手指压在我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好像我们拉扶着对方,要是其中一人松了手或者看向别处,那么双方都会跌落在地。好奇怪啊,这感觉竟让我有了微微的安心感。不管我们遭遇何种情况,至少我们不孤单。

“克莱尔,我视你为妻……”詹米的声音没有发抖,手却在打战。我握紧了手,我们僵直的手指相互紧握,就像钳子夹紧木板。“……我保证,此生每天都将忠诚以待,无论好坏,罹病或健康,我都将爱护你、尊重你、保护你。”这些字句从远处传来,我头内的血流正如海潮退去。以兽骨支撑的胸衣紧得要命,虽然我觉得很冷,但丝质礼服底下却汗流浃背。希望我不会昏过去。

圣坛边的墙上高处有一扇小小的彩绘玻璃,是一幅披着熊皮的施洗者约翰肖像。青蓝色的光影流泻在我袖上,让我想起了旅店的酒馆。现在真想喝一杯啊!

轮到我了。我的誓词说得有点结巴,这让我挺生气的。“詹姆斯,我视你为夫……”我挺直背脊,詹米方才的表现很好,撑过去了,我也办得到。现在,我的声音更稳了:“从今天起,无论处于什么环境,都愿意终生顺服于你……”

“……直至安息主怀。”这些字句以令人惊愕的结尾回荡在安静的教堂内。一片寂静,画面仿佛霎时中止。接着牧师要我们拿出婚戒。

教堂里突然一阵骚动,我瞥见默塔悲叹的表情。当詹米松开我的手,从自己的手指上脱下戒指时,时间久得让我差点儿以为有人忘了准备戒指。

我的左手还戴着弗兰克的戒指。当硕大的金属环穿过我的无名指时,我冰冻的右手手指在一片蓝光中显得苍白又僵硬。这只戒指松松地挂在我的手指上,若非詹米把我的手指折起,再以手掌包覆我的拳头,戒指可能就滑掉了。

牧师又喃喃说了几句话,接着詹米弯下腰吻了我。他显然只想来一个仪式性的简短轻触,可是他的唇如此柔软、温热,让我不禁本能地迎了上去。我依稀感到周围的噪音,是来自观礼者以苏格兰语在鼓噪着。但除了詹米温热坚实的拥抱,我真的什么都没注意到。真是圣域!

我们分了开来,心神都较沉着了些,但依然紧张微笑着。我看到杜格尔从詹米的刀鞘中抽出匕首,正纳闷着他的目的。詹米的双眼依然看着我,却将右手掌心向上伸出。匕首的刀尖在他腕上深深划过,留下一道汩涌而出的血痕,我吓得倒抽一口气。当我的手被抓住时,我已经没有机会抽手了。接着,我感到刀锋在我腕上留下一道灼热的刀痕。杜格尔迅速把我的手腕压向詹米的手腕,接着用一条白麻布将两只手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