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会(第2/5页)

这其实不是很特别的事情,在这蛮荒之地而言。种族冲突通常是大都市的事情,蛮荒光好好活下去就很费力了,哪有那些时间去计较邻居是妖是魔?不是殭尸和吸血鬼就上上大吉了。

而且蛮荒的女人这么少,这个娇俏的妖怪少女长大了,应该也会有数不尽的小伙子上门求亲。在这种殁世,只有生活容易的都会才会去计较什么种族,只求生存的小镇是不会计较的。

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异样。

只有清明的时候,麦克和苗黎在墓园巧遇,那时他心里才觉得有些怪。

「妳来作什么?」他问。

苗黎不回答他,反而问,「那你来作什么?还穿得西装笔挺。」

他哑然片刻,「……我来扫墓,今天是清明嘛。」

虽然他父母的尸骨连找都找不到,虽然故交半为鬼,但是,中国人嘛,清明总是要扫墓的。

灾变之后,许多尸骨无处寻找收埋,行露镇在墓园立起了一个「灾变受难者纪念碑」。当年麦克会流浪到此就驻足,说不定就是因为此处可以悼念父母故交。

「……也对。」苗黎将手里的黄玫瑰放在纪念碑前,「这样也对。你每年都来吗?」

「是啊……是的。」麦克闭上一只眼睛,「每年都来献唱。我也没有其他才能啊……」

苗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倒是新鲜的扫墓。没听过人不用鲜花素果,而是唱歌祭奠的。

他要唱什么?挽歌?安魂曲?要用什么才能够安慰这些灾变受难者?灾变时损失了几亿的人口,灾变后又因为疫病,死去了更多的人。

许许多多人被迫成为殭尸、吸血鬼,毫无尊严的,成为凶残的怪物,一点价值也没有的再度死去,并且背上更多的冤魂。

有什么样的歌可以安慰这些亡者?

麦克深深吸了口气,高亢的唱起《欢乐颂》。

「O Freunde, nicht diese T?ne!

Sondern la?t uns angenehmere: anstimmen

und freudenvollere. 」

1785年德国诗人席勒所作,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欢乐颂。

为什么……会是这首歌呢?在这阴沈混乱,血腥的殁世,为什么要用这首歌安慰亡者呢?

但再也没有比这首歌更适合的了。再也不会有。就算是往巴比伦的末路走去,还是要载歌载舞,歌颂着生命而行吧?

不要服输,不肯服输。这就是移民和原住民的志气。这就是我们啊!

麦克第一次看到苗黎泪流满面,却是那样美丽的微笑着。

「……有这么感动?」他搔搔头,「感动到想嫁给我?」他赶紧护住自己的脸,鼻青脸肿毕竟难看。

但苗黎没有动手,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像是放下什么重担般,昂首而去。

那天午后,开始下起牛毛似的雨,清明时节,雨纷纷。

一点征兆也没有的,苗黎退了租,辞了工作,一声再见也没有说的,离开了。就像她当初沉默的来,最后她也悄悄的走。

若不是房东来清房间,麦克说不定一直蒙在鼓里。

他愣了很久,然后硬借了车,飞奔到黑市小镇问夕红,那个美丽的黑心大夫眨了眨眼睛,「苗黎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个月,这次已经停留得太久了。行露附近已经没什么危害了不是?该清理的荒野可多着呢。」

「……她连句再见也没有说欸!」麦克的头发都快站起来了。

「她倒是跟我说了。」夕红撑着手肘看他,「我相信你们镇上有三分交情的都说过了。」

麦克怔住,觉得喉头紧缩,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来。「……除了我?」

「对,除了你……我想也是。」夕红凝重的摇摇头,「她真是个不干脆的姑娘。」

「我在她心里就没有一点道别的价值吗?!」麦克发怒起来。

夕红瞪着他,「……苗黎是不是把你的脑袋打坏了?还是你天生就缺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