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祭:缚恶 四(第3/4页)

  “时间上倒是吻合,”席俊峰点点头,“老韩的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致是在前天夜里到昨天凌晨。”

  他顿了顿:“既然村子里没人认识,你就只能到衙门里去查一查,看有没有此人的记录了。”

  张可佳一愣:“为什么要去衙门查?这个人是罪犯吗?我们连他是不是本地人都还不知道。”

  席俊峰端起茶杯:“正因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所以只能从衙门的记录查起,不然你难道一家一家问遍南淮城所有的住户?何况,这个人很有可能在衙门有案底。”

  “为什么?”张可佳不解。

  “这个人手指头上都是茧子,皮肤上有一些旧伤痕,尤其右臂曾经被整个刺穿,说明他经常持械与人斗殴。”席俊峰说,“何况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纹身图案,形状别致,很像是黑帮中人的标志。”

  张可佳答应着,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扭头说:“这么说来,这案子也可能是黑帮火并报复了?为什么非要我们自己查呢?”

  席俊峰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茶,吐出嘴里的茶梗子:“因为我们需要随时表现出忙碌做事的样子。这个部门要是被裁撤了,你就只能去衙门里当差,每个月少拿小半个金铢呢。”

  张可佳看着自己言不由衷的上司,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转身而去。席俊峰其实是个蛮不错的上司,除了总是不愿意告诉别人他的真实想法,张可佳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位高级捕头的身世已经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了,但他却始终把自己内心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隐藏起来,半分不露痕迹。这是何苦呢?尤其他那些“我们必须找点事做不然就没饭吃”的戏言,经常被按察司和衙门的人故意拿出来讽刺,真是让人好没面子。

  比如那个叫安学武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捕头,就总爱拿这些戏言说事。现在他看见自己走进衙门,脸上就已经挂上了那副自以为是的冷笑:“张捕快,又来喝我们抢生意了吗?”

  张可佳没有生气,公事公办而不乏礼数地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安学武也不多问,很爽快地安排人领他去档案室查阅,并不像以前那样,总是随便找点借口刁难一番,这让张可佳十分意外。好半天之后他才重新回想起安学武当时心不在焉的神态,并且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安学武大概也遇到了麻烦事缠身,所以顾不上为难自己了。

  和往常一样,张可佳随身带上了干粮,以便翻阅卷宗到紧要关头时不必因为出去吃饭而浪费时间。他在充满了陈旧纸张气味的室内呆了整整一天,直到那昏黄的烛火晃得他双眼发涩,才扔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纸张,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秋夜的寒意在一瞬间将他包围,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比起天气,更让他发冷的是辛苦一天的结果。死者身上的文身图案被证实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帮派——它很有可能只是一般的个人标记。而他的相貌太过普通寻常,这样的人,在南淮城就能找出不下二十个,何况还不能排除这是个外地人的可能性。想到席俊峰很可能会皮笑肉不笑地对自己下令“那就问遍南淮城的黑帮线人,再缩小一点范围”,张可佳只能叹一声命苦,抓紧时间活动活动已经僵硬的脖子,准备继续回去忙碌。

  “张捕快,还不回去么?”有人向他打招呼,不必看也能听出那是安学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