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祭:缚恶 四(第2/4页)

  席俊峰的眉毛拧作一团:“说实话,我办了那么多年的案子,见过的死人也不少了,还真没见过这种死法的。以前曾经有黑道寻仇的案子,受害人全身每一处骨骼都被重手捏得粉碎,但所谓‘粉碎’,不过是一个夸张的用词手法。而这一位……是货真价实的粉碎,每一块骨头都成了几乎无法再小的粉渣——只有把骨头取出来用磨子碾,也许才有这样的效果。而且,皮肤表面完全没有外伤,可见根本不是用外力捏碎的。”

  老韩注视着尸体上那道丑陋的解剖切口:"关于这一点,我也思考了一夜,结合着以前遇到过的案例,大致有一点想法。这应该是毒药和秘术的双重作用。就我所知,有一种毒药能够让骨骼慢慢酥化,但那样的毒药一来达不到这种效果,二来同时也会侵蚀内脏。当骨头断裂时,内脏也会受损严重,而这具尸体的内脏基本完好。

  “后来我想到点什么,连夜去求教我认识的一位秘术师,他向我提到了他亲眼目睹的一次斗法,那是一位明月术士和一位暗月术士,使用两种正好完全相反的秘术吟唱进行抗衡,就像是站在水边的人和水中的倒影一样。他们两人碰巧精神力强弱相当,这一战进行了将近两个对时都没有分出胜负。但在两人罢手之后的第二天,这两个人几乎同时全身瘫痪了。”

  “瘫痪?为什么?”

  “因为那两种秘术碰撞在一起后,产生了某种难以察觉的细微震荡,把他们全身的骨头都震碎了。”老韩回答,“当时那种效果并没有显现出来,而是之后才发作,好像被水侵蚀的墙泥也不会立刻就剥落一样。”

  席俊峰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先使用酥化骨骼的药物,再用这种秘术的震荡,大概就能达到类似效果了。”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你去头疼了,”老韩幸灾乐祸地挤挤眼睛,“死者是谁?谁会用那么麻烦的方法去杀一个人?既然这个案子是你接下来的,你一定又想到邪教身上了吧。其实你太多心了,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邪教异端?”

  席俊峰不置可否,替尸体拉好白布单,离开了尸检房。

  衍国国主石之远一向对邪教警惕有加,他在位的几十年里,按察司始终保留着邪教专署,用以应对各类可能发生的邪教事件,所以席俊峰在按察司里有自己独立的捕房,直接受按察使管辖,不听衙门使唤。他从尸检房回到捕房时,下属们也都已经到位了。

  席俊峰向他们讲述了一下老韩的结论:“所以,大家都想想看吧,有没有什么邪教的刑罚、祭典能和这种手法挂上钩。”

  下属们一向最不情愿听到席俊峰说出“大家都想想看吧”这句话,因为这短短几个字所意味着的,往往就是好几天没日没夜的查找资料、埋头苦干。但他们也很清楚,上司说出来的话不荣抗拒,所以都不声不响地离开座椅,默契地分工合作开始翻检那些砖头一样的厚重纸页。

  “张可佳,”席俊峰叫住其中一人,“死者的身份查得怎么样了?”

  张可佳是一个干练的年轻人,却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总是带着可亲的笑容,容易得到被问询者的信任。所以查询死者身份、追问目击者这种事一般都落到他头上。

  “昨天晚上,我把那个村庄的人几乎问了个遍,”张可佳回答,“没有任何人认识死者,甚至都没有人见到过他。至于原本的稻草人的主人,也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农夫,赌咒发誓说那个稻草人在前一天晚上还是好好的。第二天他一早就进城卖菜,下午才回家,所以尸体可能是在夜间、也可能是在中午之间被换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