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万里觅封侯---《山中鼓》 四 向南(第4/5页)



  我是连城。她吃力但是坚定地说,我是你们说的山贼。我愣了一下,我想我听见了一些什么,但我不能确定。小崔猛地勒住了战马。是的,又是鼓声,急促的,单调的,逐渐清晰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很简单的两个音符,充满了催促的意味。

  小崔望着冀中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看见连城黑漆漆的小眼睛里面放出了摄人的光芒来。

  那鼓声在说什么?我急急地问。

  向南!冒准在我身后不远处阴郁地说。

  向南?还有呢?我没弄明白。

  向南。冒准用同样的声调回答。

  向南的路只有一个去向,返回索桥关。我想我渐渐明白那鼓声的意思了,可我感到一阵肉麻。按照左大的说法,鼓声里应该有的只是强盗的位置和数量,不应该告诉路护和商旅如何行动。这样的警鼓,敲得实在有些邪气。我眨着眼睛看着左大,背脊上的寒气腾腾地又升了起来。

  你们就要死了。连城眯着眼睛清清楚楚地说,你们会死掉的。嘴硬!小崔甩手就是一鞭。披在连城身上的外衣又被撕成了两片,可是我分明感到了小崔的心虚。连城这一下吃痛虽然忍住了不叫出来,眼睛里两滴大大的泪水却是滚个不停,看着很让人心疼。我捏着紫金锭,正要往她身上抹,却被她坚决地啪的打落了,我愕然地望着她。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歉意的神色,可是我看的明白,她不愿意再接受我的医治。

  怎么走?冒准问冀中流。

  冀中流阴着脸指了指前方。冒准迟疑地扭过头去看童七分,童七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一趟损失已经不小,若是就此回头,那真是要陪得狠了。他探询地望着冀中流,满心希望能得到点答案。

  昨天夜里已经用信鸽向索桥关守军求援了。冀中流说,他准备的似乎很周详,昨天夜里见到情形不寻常就立刻更改了计划。路护车多人多,行进缓慢,昨天一整天的路程要是让索桥关的轻骑来走,不过是半天的功夫。要是他们现在出发了,只怕在天黑以前就能赶上路护的大队。对于残雷来说,现在这百辆大车的路护不再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而是官军来援前的盟军了。虽然残雷个个训练有素,昨夜的短兵相接已经证明这晋北走廊的山贼很不寻常,五十多残雷可能是应付不聊的。

  向前。童七分狠狠心做了决定。做生意和打仗一样,都带有赌博的性质,童七分是商界老手,深知主意拿得快比慢好,对错倒在其次了。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的赌博可能要堵上整个路护的性命。

  传话下去,童七分提高了声音,除了中丰行的人车,其他愿意返回索桥关的现在就可以走,马上走。没有人离开,这个时候和大队呆在一起总是显得更安全些。

  冀中流满意地点了点头:前方百里有落泉村,我们到那里宿营等待索桥关的援军。百多里的距离,即使是路护的走法,过午不久应该就能赶到。冀中流是个小心的人。

  向北走,鼓声一直在响。

  咚咚!咚咚!急促的鼓声似乎随着路护的每一步推进都变得更响些,更让人心烦些。人们逐渐习惯不去理会那鼓声,只是闷头赶路。这一路走得飞快,只听见分水江的水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庞大的路护在黄花的海洋中扭动着身躯飞快地蠕动着,就好像一条巨大的蜈蚣。

  连城是队伍中唯一一个不被那鼓声惊扰的人,她居然在颠簸的大车上睡着。我骑在黄骠马上陪着她,看着她嘴角露出的一丝微笑,不知道睡梦中见到了什么。山贼?!我喃喃地念叨着,这世界可真是错综复杂啊!日正当中,前方的斥候就吹响了鹰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