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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留守者老七是与世无争、息事宁人、连话也不会大声说的人,他对什么都满意,对什么都持无所谓的态度,老二的死,本来他应该到老二单位上去论论理的,可他不,他说,人死了就不能活了。

老七的花鸟工笔画尽管考究,在市场上却并不看好,现在的画家都有钱,现场当众作画,十分种一张,多则数万,少亦上千;浮躁的画人没有哪个肯像老七那样,趴在案前用小鼠须一根一根描画鹩鸽的毛羽,一笔一笔添写荷叶的叶筋。老七从不参加任何笔会,他画一幅尺半的扇面需要十天,六尺的花猫戏蝶要两个多月。七嫂对此不满意,说人家一天画十幅,你十天画一幅,能不能提高点速度啊!

老七说不能。

在临时安置房里,望着瘦得一阵风都能刮倒的老哥哥,我想象着他最后离开老屋的情景,步履蹒跚的他,一定是拄着拐杖在大门前伫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的,这个家族也只有他有缘分和那座老宅告别。我问过西偏院老姐夫的去向,老七说住回天津去了,他们家的房产已经发还,是租界老房,依着政府意思换了套公寓楼,在半空里修道呢。老姐夫老了老了依旧很硬朗,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如同神仙下界,他配制的丹丸,有企业要出大价钱购买方子,但是占泰姐夫不卖,说丹药适合他,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我说,老姐夫是半仙儿。

老七说,岂止半仙,那是一个大仙儿!

每每与老七相别,总是依依不忍离去,离不开的是手足也是老屋。后来,老七也住到了半空里,搬到了望京26层高楼上,有暖气有天然气有厕所的屋子禁锢了他,他许久没有下过楼,那两条腿借助拐杖也迈不动步了。他给我来电话说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国庆的焰火是个绝佳的角度,这在四合院里是永远看不到的。

各自都有了归宿,我觉得我应该也在北京建立自己的家,以弥补我多年的心理缺失。前年终于在北京买了房子,并且开始装修。

时代不同了,我赶上了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