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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会长对青雨在诸多方面的提携关照,让青雨觉得舒服,会长领着他到南苑靶场打枪,带着他到妙峰山猎兔子,到北海静心斋赏月,到六国饭店吃法国大菜,这让青雨觉着会长不像会长,倒更像他热闹的朋友圈里一个潇洒大方的弟兄,像正走运的大宅门里的某位哥儿。

这天,快中午了青雨才睡起来,对着镜子抹他的大油头,大秀跟他要这月的包银,青雨说请了客了。大秀说那这月吃什么。青雨说,我天天有饭局,我现在正节食呢,要不我的腰粗得水桶似的,甭唱散花仙女,改唱金钱豹得了。

大秀说,你有饭局,我和阿玛得吃饭哪!

青雨说,李会长说了,明天送我四百块大洋,让我上苏州办行头,四百我用不了,给你们五十不就结了。发什么愁哇,全是多余!我就信一条,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雀儿,更何况咱们还不瞎!

大秀说,你往脑袋上抹那么些油,好看怎么的?我说过多少回了,少跟那个李会长来往,你记着,谁也不会白送谁钱,钱的背后指不定有什么坏心眼子呢!

青雨说,人家爱的是戏,爱艺术,跟我这个人没关系。

青雨说完就走了,大秀说她那天就感着心里不得劲,果然就出了事儿。

那天晚上是青雨的压轴《贵妃醉酒》。戏台上,连舞带唱的青雨将醉酒后的杨玉环表现得惟妙惟肖,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长长的一列五彩缤纷,忽而左,忽而右,青雨已入化境。

……这景色撩人欲醉,同进酒,捧金樽。人生在世如春梦,……

台上台下的人都醉了,喝采声不断。

青雨从台上下来,刚卸完装,李会长的秘书就来到后台。秘书说会长给钮老板在京华大饭店定了套房,让钮老板散了戏就过去,这是钥匙。青雨问是不是饭局,秘书说没有饭局有宵夜,专为款待钮老板一人。

大秀跟我说,青雨还是糊涂,他不想想,平白无故人家凭什么让他上饭店?那时候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把谁都看成了朋友,想的是人要是成了角儿,怎么捧你的人都有,他根本没往圈套上想!

青雨来到饭店,房间内没人,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推开窗户,清凉的晚风吹进来,望着窗外的夜景,他真有些飘飘欲仙了,豪华的宾馆套间自然是比他六条连桌椅板凳也很欠缺的小屋强多了。六条的小屋是普通的方砖地,又硬又凉,宾馆房内的地毯又绒又厚,比戏台上的毯子柔软细腻,能将人的脚埋进去……他在地毯上做了一个“卧鱼”,感觉相当不错。

盥洗室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李会长踱进来,这让青雨没有想到,他以为房内只有他一个人。李会长望着青雨笑,那笑不是什么好笑,青雨觉得哪儿不对劲儿,结结巴巴地说,李会长,您也来了。

李会长步步逼近青雨,说他等青雨半天了。青雨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了窗口,再没有退路。李会长伸出手,抚摸着青雨的脸蛋说,我一看见你在台上唱,就想,这个人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想摸摸你。

青雨说,我是真的!我是肉体凡胎……

李会长开始解青雨的钮扣,把手伸进他的裤腰,摸索着说,肉体凡胎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尤物来?

青雨左右躲闪说,您别……别介……我从来没干过那个……没有……从来!

李会长从袖口里拉出折扇,哗地打开说,从来没干过那个,送我这把扇子是什么意思?《貂婵拜月》,貂婵为什么拜月,你的意思我清楚极了,你懂,你什么都懂……

青雨说,扇子是我爸爸画的,我真没别的意思!

李会长说,难道这两年我的意思你竟没体会出来?你能体会到杨贵妃独守空房的惆怅,不会体会不到我的意思。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欣赏艺术,当然也包括人体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