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节 辗转(第3/8页)

何谓错路?何谓正路?自己到底该不该重归北府?

所谓对错,到底以何标准来判断?恩义情仇?国家社稷?民族大义?

被这些杂乱的念头反复纠缠着,孟聚实在难以入眠,脑子里搅得象一团浆糊,直到半夜里,有人敲响了他的门,睡不着的孟聚立即翻身起来,从枕头边抓住了剑柄,低喝道:“谁?”

门被打开了,一个举着灯笼的军官站在了门口,那精致的灯笼耀得孟聚眼睛发晃。年青军官礼仪周全、彬彬有礼地说:“孟先生,抱歉打扰了。太子殿下来访,已在会客室候着您了。”

门庭外的月光白皙得象雪一般,踏着满地的落叶,孟聚穿过走廊向会客厅走去。提着灯笼的黑衣侍卫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两边,象一排黑色的木桩。当孟聚走过的时候,他们微微躬身行礼。在光亮照不到的暗处,影影绰绰地站着更多的士兵,孟聚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却能感觉到无数锐利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戳来。

带路的军官为孟聚推开了会客室的门:“孟先生,请进,太子殿下在等着您呢。”

穿着滚黄边黑袍的慕容毅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凝视着桌上的灯火出神。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转头望来,恰好与孟聚来了个对视。

双鬓斑白,眼眶深凹,形容憔悴,茕茕孑立,孤灯相伴——看到慕容毅的样子,孟聚一愣。他还记得,自己与慕容毅的上次见面时候的情形,那时,慕容家的公子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那是何等的英气勃发。现在,慕容毅被立为太子了,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会变得这般憔悴而落寞?

孟聚还在犹豫,该不该给慕容毅行跪拜礼呢,却见他霍然起身,快步走了过来。他握住了孟聚的手,用力地抖了两下,久久没有说话。

孟聚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目光中充满了激动和感激。

“路遥知马力,危难见人心!我没有看错人,兄弟,你果然来了!”

慕容毅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但他的眼睛却是很亮,炯炯有神——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见到了泉水一般。看到他的眼睛,孟聚心里咯噔一声:“坏了!慕容家的局势真差到了这种地步?连自己这根烂稻草都被当成救命金条了!?”

孟聚把慕容毅的手用力重重一握:“殿下,我们坐下说话。”

两人相对隔着灯火盘膝坐下。看到慕容毅形容憔悴,孟聚也无心客套了,直接问:“殿下,我在道上听人说,我王师平叛战事,好像并不顺利?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慕容毅英俊的脸上流露一个苦笑:“真实的形势,比你听到的还要糟糕一些。父皇出战相州之后,我军处境相当艰难。最近,我们连输七场,丢了相州七郡中的五个,损折官兵七千多人,光是管领以上级别军官就被斩了九人,两个旅帅阵亡,损失斗铠三百多架,死伤的铠斗士也差不多有这个数了。”

孟聚松了口气:“殿下不必太灰心,损失几百斗铠,那只是小挫而已。现在皇家联合工场和工部的制造厂都控制在朝廷手上,你们应该有能力迅速补上这个损失的。”

“损失几百架斗铠,那确实不算什么。但损失了几百名铠斗士——那些武勇又善战的军中精锐,这才是真正损失巨大。现在,相州大营里,士气十分低落,已经出现官兵逃亡了。

而且,因为听闻我军在相州失利的消息,本来还保持着中立的一些地方州郡——比如陕西的渭州府、山东的青州府——现在已经投靠了北疆军,那些本来忠于我们的州郡也出现了不稳,不少地方督抚已经在私下偷偷联络叛军。现在,我很担心,再无法扭转战局的话,那我们就——”

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但孟聚很清楚他没出口的话:“——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