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7页)

“我告诉你,让[1],我可以去,你那个什么绑架案。但莫莱尔一回来,你就让他接手,因为……这——事——我——不——想——干!”

卡米尔·范霍文从不大吼大叫。好吧,很少。这是个威严的男人。他秃顶、矮小、单薄,但大家都知道,卡米尔不好惹。那一头,勒冈没有回答。一些传闻说,在他们两人之间,其实是卡米尔说了算。他们也不觉得好笑。卡米尔挂断了电话。

“妈的!”

这真是稀奇。尤其是,绑架案这种事又不是每天发生,这又不是在墨西哥,为什么不换个时间发生,比如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或者在他休假的时候,总之不是现在!卡米尔狠狠砸了一拳桌子。也不是太狠,因为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是在别人身上,他也不喜欢没有分寸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拿了他的大衣、帽子,迅速走下了台阶。卡米尔的确很矮小,但他走起路来步子很重。直到伊琳娜去世,他的步伐都还算是轻的,她甚至常常对他说:“你走路轻得跟小鸟一样。我总觉得你要飞走了。”伊琳娜已经去世四年了。

汽车在他面前停下。卡米尔爬上车。

“你叫什么来着?”

“亚历山大,老……”

他自己打住了。众所周知卡米尔讨厌“老大”这一套。他说这种惺惺作态,让人作呕。他就是这么冲。卡米尔是个粗暴的非暴力主义者。他偶尔会大发雷霆。他原本也是人格健全的,但由于年纪渐长和独居,他变得有点儿阴郁易怒。说到底,他就是没耐心。伊琳娜早就向他多次提出:“亲爱的,为什么你总是暴怒呢?”从他一米四五的身高,如果可以用“高”这个词的话。卡米尔夸张地带着惊讶的表情回答说:“啊,的确,这……根本没理由生气……”易怒又懂得分寸,粗暴又足智多谋,很少有人能一下看透他,欣赏他。也因为他总有点儿闷闷不乐。卡米尔自己也不太喜欢自己。

自从他复工以来,大约三年时间,卡米尔接手了所有的实习生,对于那些不太乐意管这些事的部门负责人来说简直是一个意外的运气。自从他的队伍解散以来,他不想做的,就是重组一个固定的队伍。

他看了亚历山大一眼。论长相,这家伙怎么都不像“亚历山大”。尽管他比卡米尔高出四个头,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他还不等卡米尔命令就已经发动了车子,这至少说明他很紧张。

亚历山大像箭一样飞驶出去,他喜欢开车,很显然。感觉GPS都追不上他。亚历山大想在长官面前展现自己的高超车技,警笛呜啦呜啦地叫着,警车傲慢地穿过大街小巷,穿过十字路口。卡米尔的双脚悬空在离地二十厘米的地方,摇来晃去,右手紧抓安全带。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现场。现在是二十一点十五分。尽管不算太晚,巴黎已经昏昏欲睡,宁静安详,怎么都不像一个会有女人被绑架的城市。“一个女人,”报警的目击者这么说,他显然无比震惊,“就这么被绑了,就在我眼皮底下!”他回不过神来。不得不说,这种经历并不常见。

“就那儿,把我放下。”卡米尔说。

卡米尔下了车,压了压帽子。小伙子把车开走了。他站在街的尽头,离第一个屏障五十米。卡米尔步行而去。只要有时间,他总是努力站远一点儿看问题,这是他的方法。第一眼印象极为重要,因为这是看到全景的一眼,而之后,就该深入数不清的细节,实事求是,没有退路。这是他为了在离案发现场百米开外下车而给出的官方解释。另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过去。

他走向那些旋闪灯肆意投射的警车,想弄明白自己的感觉。

尽管他走得很慢,但终究还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