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3页)

随着一声呐喊和鞭响,我们忽然移动了!从最初的瞬间开始我感受到了整个的移动过程:马儿们套在马具里,马具拉着杆轴,杆轴拽着车厢。我能感受到轮子沿着那些个很久很久以前铺设的路,载着我们穿越城市。这些路就要被废弃了,人们说它将要被火车道替代。

那位光鲜的绅士跟胖绅士亲切地交谈着。“塞巴斯蒂安·维尔贝克,”胖绅士自报家门,一边从腰腹间伸出肥胖的手,“您是……”

“加兰。”另一位轻快地倾身向前去握了手。他介绍自己时,维尔贝克的脸有点红。

“斯威客的昆廷·加兰?”他结结巴巴地说,“很荣幸见到您,先生。太荣幸了。金融家,企业家,社会的重要人物,没有您干不成的事吧?”他不停地盘问加兰先生对铁路的看法。

我不奇怪这个男人有着辉煌的成就。我惊讶的是,我在两天内遇到了两位绅士,他们看起来都英俊非凡,举止得体,却又如此不同。亨利轻松,坦率,愉悦。加兰先生则优美,文雅,泰然自若。亨利满头凌乱的鬈发,手脚笨拙。加兰先生呢,仿佛没有烦恼,连上帝都不能扰乱他。亨利正在寻找自己的道路,正为人间的不确定性和失望而苦恼。加兰先生则进退有序,成功自足。亨利温暖着我的心,加兰先生赢得了我的赞美。另外,他也让我感到一丝沮丧。这两个人都让人看着很高兴。

驿车到了哈默史密斯站,女家庭教师带着女儿们下了车,又上来了三位绅士,大家相互点了点头,就热火朝天地讨论开了。因为维尔贝克先生太胖了,那三位就挤在我这一边。

“雪诺小姐,你坐得舒服吗?你要不要换个座位?”加兰先生低声问我。其实,他不用考虑得那么周到,大家的辩论声紧张激烈,又饶有风趣。马车里的座位高低不平,在晃动中显得缺乏保护。

“我很好,谢谢您,先生。”我回答道,声音小得就像是耳语。我恨自己胆怯得像只老鼠。但他就像我在哈特威利庄园遇到的那种人,飞奔而过,只是为了看一眼奥芮莉亚,他也一样,只是稍微好一些罢了。他的腿很长,尽可能很优雅地叠放着,却也伸到了我这半边的车厢里。我很高兴我的腿短,我可以把它们尽可能地缩在我的座位边上。

他关心地看看我,然后向我探过身子,我往后缩了一下。“您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我犹豫了一下。“没多远,先生,谢谢您。”

维尔贝克先生因为失去了大人物的注意而感到有点烦恼,但在股票和分红的讨论中又把他赢了回去,这个话题我完全听不懂。我们旅行的时候,话题一直在继续着,我发现自己常常瞥一眼加兰先生。他不喜欢讨论,我敢打赌,他更喜欢沉思。他大概有三十岁,不年轻,也不笨;不老,也不陈腐。我发现自己对这个完美人物很感兴趣,我喜欢他那精致的鸽灰色套装,他的高帽子,他是我见过的个子最高的人。一个人怎么能如此轻轻松松地变得那么完美呢?我担心他注意到我的注视,就迫使自己去看风景。

我的思绪又飞回到了昨天,想到伦敦那靛蓝色的天空和暴雨,想到我发现了那封信以及与亨利和阿尔伯特的晚餐。人们会想念才见过一面的人吗?看来会。

马车经过里士满。我看到了宏伟的建筑,绿波荡漾的河流和横跨过泰晤士河的美丽桥梁。我看到了青青的杨柳和浮动的岛屿。伦敦已经被远远地留在背后了。

“风景很美,是吧?”加兰先生看着我微笑。我想我的眼睛已经向他透露了我的心思。

马车嘎吱作响地停在了桥边,车夫付了过桥费,之后向特威克纳姆飞驰而去。我们路经草地和蔬菜农场,只能略略瞥见其大概。它们像是补丁一般尴尬地镶嵌在大地上,正如我尴尬地坐在绅士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