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4页)

奥芮莉亚十六岁时,亨利先生成了她的老师。那时候,她的父母对她的婚姻前途已讨论了一年。奥芮莉亚拒绝接受他们的计划,就当他们根本不存在。我不认为奥芮莉亚有认识的盲区。我依赖她,我愿意相信她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就算我是那么丁点的小孩儿,我也认识到,就像其他人也认识到的那样,事情并不总由奥芮莉亚说了算。

亨利先生来了之后,奥芮莉亚的父母就在哈特威利庄园宴请求婚者,让奥芮莉亚参加宴会,她的姨母及堂姐们则作为年长女伴陪着她(维纳威夫人自己不参加,她时刻警惕着别把宴会当成了娱乐活动)。一开始,奥芮莉亚很高兴穿着华丽的裙子上场跳舞,被人们仰慕。她对来参加晚餐的男人们爽朗地笑着。就像我仰慕她,模仿她一样,她也模仿博尔顿太太的做法。她表现得无比从容。一开始我也上当了。

过了些日子,维纳威夫妇明确表示了他们的计划,当他们谈论关于结婚的主题时禁止奥芮莉亚改换主题,也不能离开房间。争论越来越频繁。奥芮莉亚害怕了。她不情愿地接受了,但我常常看到她瞪大了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就像被缰绳勒得太紧的马儿想要挣脱那样。

我不怀疑他们爱她——没人会用他们待她的方式爱她。但是对他们来说,爱是如此复杂的事,爱跟所有权、责任和控制权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他们是生活在公众眼中的人,家庭的荣誉如此重要……啊,还有期望。他们希望她举止得当,衣着合体,保持缄默害羞的样子,成为那留着精巧胡须、配得上维纳威夫妇的财富和地位的富有的贵族男子的完美奖品。

他们给她设想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未来——生儿育女,优雅地出入社交界,成为丈夫臂弯里的装饰物。然而,奥芮莉亚还那么年轻,她读了太多书,她每天在哈特威利庄园的大图书馆里读书,没有明智的引导去理解她或阻止她,她脑袋里充满了白日梦。她想去旅行,想要自己选择浪漫的爱情(她认为应该有几次恋爱),她想用自己的财富和特权去做慈善事业。她想成为富有的年轻女士的新榜样(危险分子!丢脸!她父亲唾弃的那种人)。她想让名字写入历史,尽管我们所读的历史书里从来没有记载女人的观点。

“那我就是第一个。”她摇着那可爱的脑袋,信心满满地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第一回,否则什么也不会改变,我们的村子仍然会被夷为平地。”

“但是有些事是不能改变的!”维纳威勋爵怒吼道。

“有些事已经被忍受太久了,必须改变!”奥芮莉亚也吼道。

我其实有些同情维纳威勋爵。这个在郡里最尊贵的、最保守的家族,没有继承人,只有一个女儿。他们希望这个女儿美丽,优雅,有爱心。这个女儿却还有改革社会的梦想,和非常不恰当的同伴为舞(我、克雷先生,甚至萨里最有学问的博尔顿太太)。事情真让人不好受。

经过多年来对求婚者的面试,他们看上了其中两位。他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肯沃斯勋爵和邓索恩勋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而且彼此看不顺眼。吉尔斯·肯沃斯比奥芮莉亚大二十岁,冷漠,严厉,皮肤干干的,和一张似乎不会笑的脸。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正从一个被禁止进入的图书馆里探出身来,他沿着过道傲慢地走过,就好像骑着马在追赶一只狐狸。我很庆幸他没看到我。他的眼睛太吓人了。

贝勒·邓索恩是一个放荡的年轻人,油腔滑调的。他英俊,光鲜,精力充沛——能把一匹马打倒,我们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他的英俊能让不计其数的年轻女人为之倾倒,愿意为他效劳——博尔顿太太告诉我们的(或者说,她跟奥芮莉亚说的时候,我也在场)。他喜欢在我们并没有盼他来时突然造访。为了跟他的敌手作对,他见到我时,还会屈尊弯下腰来抚摸我的头发,用那黑色的眼睛扫视我的脸。这让我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