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9页)

“谁?”姜永泉正想着,见有人走来。

“我,是我。”来人凑上前,一认出是谁,忙说:

“啊,是姜同志啊!在这里不冷吗?”

姜永泉见是王柬芝,就说:

“不冷,在这清凉清凉。这么晚你要上哪去?”

“找你呀!吃过饭就找,听说你在开会,也不好打扰。”接着王柬芝恳切地说:“唉!姜同志,看到法西斯的兽行,真叫人难过,我找你是想商量商量,看谁的房子烧了没住处,到我那住去。谁没吃的,我家里粮食也有些,拿出些分分吧。唉,这丧尽天良的强盗哇!”

姜永泉想了想说:

“王校长,你诚心诚意这样做,我们很感激,群众也会欢迎。好,明天我和村里干部商量商量看。房子还好对付,粮食倒是很需要。天不早啦,你先睡吧!”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为着共同的敌人……”王柬芝正说到此,见有人走过来,就告辞走了。

来的是娟子。她胳膊下夹着一个包袱,一见走的是王柬芝,就问:

“他来干什么?”

“他说见村里受到损失,想拿出房子和粮食来救济。”姜永泉答道,又问她:

“你来有事吗?”

娟子没回答他,却又问道:

“你答应他了吗?”

“那怎么能不答应,为抗日出力是好事嘛。”

“我看他不一定是出于真心,该不要他的!”娟子有些气愤地说,一面迈步向屋里走。

姜永泉跟在她后面,边走边说:

“秀娟,这样做就不对了。咱们的抗日统一战线你不是不知道,不论穷富,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咱们都欢迎,怎么能不要人家的呢?”姜永泉对娟子的警惕性是喜欢的,并希望多有几个像她这样立场坚定的人,他也很理解娟子的心情,只是他考虑的多一层,全面些,不同意娟子的做法。他又接下去说道:

“秀娟,光有气不行,怀疑他有假,就要注意他什么地方有假,要弄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才行。”

“我一见他就有气,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为他和王唯一是一家人,里面有些私仇?嗯,你说得对,以前我光是不信他,往后多留点神好啦!”娟子说着进了屋,把包袱放到炕上。

“这么晚,你到底来做什么呀?”姜永泉看着包袱问。

“啊,是做这个来啦,”娟子笑着把包袱解开,里面是床被子,“你的被不是丢了吗?”

“哎呀,这怎么能行?你们盖什么?我一个人好对付。”姜永泉忙说。

母亲的房子烧了,原先姜永泉住的南屋烧得轻些,被八路军救下来,全家搬了进去。姜永泉就搬到村政府来住了。

“俺们还有呢。”娟子把被子丢到炕里边,就势坐到炕沿上,又加上一句似乎是多余的话,“是俺妈叫送来的。”

“谁告诉大娘我被丢了?”姜永泉有些惊奇地问。

“看你,”娟子瞥他一眼,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给你就盖吧,问起就没头啦。”

姜永泉也不好再争,憨憨地笑笑。

娟子像还有什么话说,但脸烘热了,说不出口,也不愿马上走开。

姜永泉也坐下来,看了她几眼,本想说:“好睡啦。”可又咽回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娟子抬头看着姜永泉那消瘦而苍白的脸颊上现出两块病态的红晕,眼窝深凹下去,眼眸里网着血丝,禁不住一阵心热,怜惜地说:

“姜同志,你可要注意些身子啊!我看你这几天很少吃东西……”

“嘿,我没有什么,身板还挺硬实。就是有时肚子有点不大舒服……那是小事。”姜永泉微笑着说,又关切地问:

“秀娟,这些日子受得住吗?够戗吧?”

“受得住。再苦也不怕……”娟子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下来,用力压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