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139页)

她们来到了文艺复兴大楼前,这里的天井有四十英尺高,上部有一个考尔德1设计的动态雕塑在缓慢地转动着。

“哦,我喜欢考尔德的作品。”梅说。

雷娜塔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她俩一同抬起头看着那雕塑,“这件作品曾经挂在法国国会或者类似法国国会的什么机构里。”

她们带进来的风吹动了那件动态雕塑,使雕塑的一只手臂正好指向了梅,仿佛正在以私人名义欢迎着她。雷娜塔抓着梅的胳膊肘说:“准备好了吗?咱们从这边上去。”

她们走进了一部染着浅橙色的玻璃电梯。电梯内的灯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梅看见电梯墙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有她在高中毕业年鉴中的照片。欢迎梅·霍兰德。梅的喉咙中不禁发出一声类似抽气的声响。她好多年没有见过那张照片了,也因为见不到它而感到高兴。这一定是安妮安排的,她又用这张照片来攻击她。这张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梅——大大的嘴、薄嘴唇、橄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但是在这张照片中她高高的颧骨使她比实际生活中看起来更加严肃,她棕色的双眸中没有笑意,只是小小的、冷冷的,仿佛时刻准备着战斗。拍这张照片时梅正值十八岁,既易怒又缺乏信心。自从拍了这张照片,她(非常必要地)长胖了些,面容变柔和了,身体也显露出了曲线,正是身体的曲线使她吸引了不同年龄、心怀各种动机的男人们的注意。从高中以来,她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开放、包容,而此刻在这里看到这张很久以前、在她对世界持悲观态度时拍摄的照片,令她惊慌失措。就在她快无法忍受时,那张照片消失了。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安装了感应器,”雷娜塔说,“电梯识别你的身份,和你打招呼。安妮把你的那张照片给了我们。既然她能有你高中时的照片,那你俩一定非常亲密。无论如何,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通常都是这样欢迎造访者的。他们也常常对此印象深刻。”

随着电梯的上升,当日的特色活动展现在电梯的每一块墙壁上,图像和文字从一块板移动到另一块板上。每一则通告都辅以视频、照片、动画和音乐。中午十二点将会有电影《失衡生活》的放映,下午一点有自我按摩示范,下午三点有核心肌群训练。六点半,一位梅没有听说过的、头发灰白但挺年轻的国会议员将在市政厅举行会议。在电梯门上的画面中,他正在别处的一个讲台上发表演说,身后旗帜飘扬,他卷起了衬衫袖子,双手握拳,显得认真又坚决。

电梯的门打开了,把那位国会议员分成了两半。

“我们到了。”雷娜塔说着走出电梯,踏上了一条用钢格栅制成的狭窄人行平台。梅低头向下看去,感到胃部一紧。她能够一直看到四楼之下的底楼地面。

梅故作轻松地说:“我猜你们不会带恐高的人来这儿。”

雷娜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严肃而关切地看着梅:“当然不。但是你的档案上说——”

“不,不,”梅说,“我很好。”

“说真的,我们可以把你安排在更低的楼层,如果你——”

“不,不用,真的。这样就很好。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

雷娜塔的不安显而易见:“好吧。一旦有什么不妥尽管告诉我。”

“我会的。”

“你会吗?因为安妮希望我确保万无一失。”

“我会的,我保证。”梅说着对雷娜塔笑了笑。雷娜塔这才安了心,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