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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子

十一月五日

幸子读着这封信,脑海里浮现了那天在道玄坂的家门前,隔着汽车窗和自己道别的姐姐潸然泪下的面容。姐姐虽说是“不知怎的想写信,就写了这么一封”,并且也想要一些东西,但她也许还是忘不了上次没邀她去看戏,才委婉地诉说她的怨恨吧。姐姐以往来信,多是以姐姐的身份对她提意见。幸子觉得每次见到她时,她始终像个温柔的姐姐,可是在信中却老是挨她的批评。这样一位姐姐写这样一封信来,幸子有点纳闷,所以,先把她要的东西用包裹寄去了,并没有立即回信。

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亨宁夫人来访,说她的女儿弗里德将由父亲陪同前往柏林。夫人说:“让姑娘到战火纷飞的欧洲去,我本来有些犹豫,但是姑娘不听我的话,说是‘为了研究舞蹈艺术无论如何也得去’,丈夫也说‘既然她那样想去,我就带她去吧’,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幸好另外还有同行者,路上大概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去汉堡看望舒尔茨一家。如果您有口信什么的,可以托我女儿捎去。”幸子说:“今年六月份请夫人写了封德文信,同时还寄去了一把舞扇和一段衣料,可是舒尔茨家还没有任何回音,我正在为这件事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趁此机会再带点东西去。那么,在令爱启程以前,我送到府上来吧。”说罢送走了夫人。几天后,幸子选了一个珍珠戒指作为送给罗斯玛丽的礼物,另外还给舒尔茨夫人写了封信,一并送到亨宁夫人家中去了。

像光代事先通知的那样,御牧在这个月邻近二十号的一天晚上,从嵯峨的子爵宅邸挂来电话,说是昨天从东京到了这里,打算停留两三天,想在贞之助先生在家时来拜访一次。幸子回答说,只要是晚上,哪天来都行,御牧说那就明天来。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御牧就来了,已提前回家的贞之助,在客厅里和他交谈了三四十分钟后,随后带幸子、雪子及悦子一起去神户的东方饭店的西式小餐厅吃了晚饭。之后,他们把御牧送上阪急电车,他再转乘新京阪线[186]回嵯峨。

御牧的态度与在东京时毫无变化,在初次见面的贞之助面前,也是磊落大方,谈笑风生,充分表现出了待人温和的优点。他酒也喝得比上次多,吃完饭后还不断喝威士忌,不知疲倦地说笑话,所以悦子比谁都兴高采烈。归途中在街上步行时,她像在亲叔叔面前撒娇似的由御牧牵着手,甚至还在幸子耳边悄悄地说:“二姨嫁给御牧先生就好了。”

幸子问贞之助:“你看怎么样?”

贞之助想了一想回答说:“会面后的感觉当然不坏,在给人好印象这一点上是没有说的,我也很中意。但是,像他这种过于和气的人,往往也有爱挑剔的一面,对妻子苛刻的也很多,特别是华族子弟中这样的人不少,不能完全被他迷住了。”最后,贞之助多少有些警惕地说:“即使不必调查他的身世,也要调查一下他的品行以及到现在还没结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