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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丽回过头,笑了起来。

“诚实的吉特,大众的选择,”她怜爱地评价道;“那是因为你总坚持付账。”

“我自然是应该付钱的吧?这有什么奇怪的?”

“而且,桑迪在赛狗和赛马方面的赌运一直很顺。”

“那对我怕是没什么用。有次我一时冲动,因为特别喜欢那匹马的名字就在它身上下了注,结果呢,比赛给束以后他们还在打着灯笼到处找它。”

“那你不去追逐自己的所爱,”奥黛丽笑道,“就仅仅因为海伦是塞文伯爵之女,一年有无数英镑的进账?所以你自以为配不上她?这不是太老土了吗?”

“是吗?”吉特反问。他用力抱起一只沉重的皮箱,砰的一声使劲儿扔到地上,似乎是要替胸中积郁寻找一个发泄的山口。

“我只知道门不当户不对是没有好结果的,”他简单地补充,“有个朋友和一个很有钱的女孩结婚了,我上次看见他的时候,她正递给他公交车费,还说希望他别乱花不,谢了,奥黛丽。谢谢。我可不想这事落到我头上。”

“要是海伦出了点状况呢?”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假如她嫁给了桑迪·罗伯森呢?”

吉特凝视着她好一会儿,然后他将一小件行李夹在左臂底下,又用右臂拎起最大的一只皮箱。

“你那稀奇古怪的帽子要被雨淋坏了,奥黛丽。走吧。”

他们一言不发地穿过露台。吉特点点头,于是奥黛丽转了转球形把手,推开前门。一股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家的气息,幸福的气息。吉特在她身后跨过门槛,将行李放到地上,落地的声音在高高的穹顶下回荡。此时他发觉有点不太对劲。

班森和一位看起来像是管家的女士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吉特·法莱尔知道班森很喜欢他,还以为班森会平静而热络地迎上前来,略一点头,然后忙不迭地接过行李。但班森却只是站在原地,浅蓝色的圆眼睛呆呆看着他。

“你好,班森,”吉特强作欢颜,他的声音在弯顶下显得空空落落,“来帮我搬这些东西好吗?”

“吉特先生!我来吧!”班森这才本能地上前,但半路停住了,“先生,”他问道,“我可否问问海伦小姐身在何处?”

“海伦小姐?”

“是的,先生”。

“你们没看见她?”

“没有,先生。”

“但她不到三分钟之前刚刚进来!她肯定直接上楼去了!她想把那盏可恶的青铜神灯放到房间的壁炉架上!”

“先生,我很怀疑小姐是否会那么做。”

女管家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班森的举止也有些怪异,他双手倒背在身后,似乎在隐藏些什么。吉特声调上扬;

“班森,这是怎么了?”

“嗯,”仆役长舔舔嘴唇,上前一步。脚步声和说话声听起来都空荡荡的。班森的眼神东张西望,“我们……真的很抱歉,先生!也很对不住您,奥黛丽小姐!喔,这位是彭芙蕾太太。”

“您好。”吉特机械地致意,“那么?”

“彭芙蕾太太和我刚才在餐具室里,先生看门人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开上来了。”

“然后?”

“我们走过长廊,穿过那绿色的粗呢门帘到了这大厅里。我们没看见海伦小姐,不过在大厅中间的地板上发现了这些东西。”

班森将手从背后拿出来。他一手拿着海伦的灰色雨衣,上面犹有水迹未干;另一手拿着青铜神灯。

鸦雀无声。

这里的照明设施是隐蔽在建筑内部的,因此看不到任何与整体风格相冲突的电灯泡。黯淡、空寂的光线映衬着已经足够黯淡、空寂的弯顶。不过大厅两端各有一个壁炉,木柴的火焰舔舐着粗枯的石质炉壁。其中一个壁炉的上沿,以及另一个壁炉的下沿,各置有一具产自米兰的盔甲,一具是黑色的,另一具是镶金边的。一架陡峭的楼梯——连栏杆都是用雕有阿拉伯图饰的石材砌成—从大厅的右后端盘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