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我俩谁有精神病(第2/3页)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里,我都无精打采。维克托拒绝告诉我他和心理咨询师谈了什么,而且他认为连问这种问题都是不正常的。我对他说,如果他不把他们说的话告诉我,我会捅他的膝盖,但他不相信。我猜他把我的话都写了下来,作为下次心理咨询时的话题。

最后,终于轮到我去见心理咨询师了。她看上去是那种会让你拿着语言的小棒槌敲击“情绪小鼓”的精神科医生,但我并不介意。我立即发表一场漫长的自由演讲,内容关于维克托是一个多么不可信赖的人,谁会因为别人参加了一场葬礼而气得发疯?只有那些想让你对你自己的心智产生怀疑的疯子,只有那些人。

心理咨询师打断了我的话。她说,维克托说的全是夸奖我的话,显然他很爱我。我批评她,说她简直像植物一样木讷,因为一位真正的精神科医生一定已经发现,维克托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对着煤气灯疑神疑鬼的疯子。小鼓女士(从那以后我拒绝称她为“医生”)没有进一步说明。她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同时抓起笔在她记录人们各种不正常行为的便笺板上写了起来。我曾经做过很多心理咨询,所以我知道他们那套把戏。我发现当你说了一些的确很疯狂的话时,精神科医生从不动笔记录。接着他们会问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等到这时才开始做刚才的笔录。我猜他们这样做是想让你放松,但是对我而言,效果恰恰相反,因为我想揭穿他们的行为,可是他们会因此把“妄想症”添加至我的病情诊断里。在她专心做笔录时,我对她提出的那个毫无意义的简单问题(“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作了如下回答:

“如果我是一个连环杀手,我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这样一张字条:‘我只喜欢搞基,所以只要你没有阴茎,你就不会有事。抱抱。小宝贝们。’对于连环杀手而言,我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名字,因为从此之后,新闻主播不得不说‘全国人民依然对小宝贝们感到恐惧’以及‘小宝贝们涉嫌搞基。警察鼓励你们保持镇静,并正在实施标准的安全防卫措施,以抵抗来自小宝贝们的威胁。锁好大门,别再跟个窝囊废似的’。而报纸头条会是这样:‘小宝贝们依然在逃。请保护自己免遭小宝贝们侵害。’”

我停顿了一下,发现心理咨询师正一脸困惑地盯着我。我感觉糟了,她大概已经忘记了她刚才要记录的内容,现在不得不再问我一个更无关痛痒的问题,好抓紧机会写下我刚才讲的一切。幸运的是,这次咨询的结束时间到了。

她没有秘书,所以我直接付钱给她。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因为我选择对她泄露藏在我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秘密,可是到最后我不得不付给她二百美元,作为她听我讲话的补偿。这很可能是世界上最不健康的一种关系,也需要接受心理咨询。你由于自尊心低落去看精神科医生,他们花了一个小时让你相信自己多么有价值,最后在结束咨询时告诉你因此欠他们一大笔钱。这种做法至少是违背直觉的。我想知道,精神科医生是否会厉害到让这位自尊心低落的病人说:“不,医生,这次我不付钱。我的病情相当有趣,应该是我让你付钱。”我不知道精神科医生会不会认为这是一次成功的治疗,反正我觉得是的。

我立刻回家。我告诉维克托,我不喜欢被别人那样愚弄。他看上去一脸无辜和茫然。于是我们吵了一架。我说他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假装我是一个好人的做法大错特错,而维克托说我脑子有问题。就在这时,我意识到自己也许太执迷于心理咨询了。或者,至少太执迷于婚姻心理咨询了。

他说得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找那位心理咨询师。作为替代手段,我们制定了在余下的婚姻生活中需要遵守的一些规则,大致上包括:我承诺再也不把喝了一半的水杯在屋子里到处乱放,而维克托承诺,如果我不可避免地依然把喝了一半的水杯在屋子里到处乱放,他也不会责怪我。这是一项奇怪的协议,然而我们都为此感到高兴。有时候,你需要找到那些对你管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