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我俩谁有精神病

我一直热衷于心理咨询。你花整整一个小时谈论你自己,而另一个人不得不假装自己被你的那堆鸡毛蒜皮的怪事情深深吸引了。有毒瘾的人寻觅能够滥开处方的医生,而我用同样的方法寻觅了不起的心理咨询师。我不是在寻找毒品。我在寻找好演员,或者一些无聊到连我的生活对他们而言都似乎很有趣的人。两种人我认为都可以接受,我不是一个挑剔的人。

我非常享受心理咨询的过程,所以我不断地试图说服维克托也去试试,但他不愿意。最后,我说我们要去见一位婚姻问题咨询师,这样他就不得不去,而我就能在一旁观看了。我就好像一个精神科偷窥狂。维克托一开始不同意,直到我解释说,心理咨询师就像裁判员,他能够判定,在过去二十年里我们争吵不休的那些问题上,究竟谁错得更多。通常情况下,我们吵架时,我最后会说“如果我们在杰瑞·施普林格【37】 的节目上吵架,所有人都会嘘你”之类的话。但问题是维克托从没看过施普林格的节目,我只好改口说:“如果我们在一位心理咨询师面前吵架,她会对着你失望地摇摇头,并朝我扔来一堆美元钞票,感谢我超人般的忍耐力。”心理咨询师就好像一位我假想中的朋友,她总站在我这边,她受过的教育也多于我和维克托。最后,维克托为了证明我在胡说八道,亲自为我俩预约了一位心理咨询师——我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心理咨询师安排维克托先去,让我一周后再单独去与她谈话。这听起来完全合理,但是在维克托出门赴约之后,我想,维克托可能会告诉她所有我们之间的可怕秘密。我甚至还没有机会让这位医生见识我人生中的精彩故事(我上一位精神科医生就很着迷,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维克托可能会跟她讲我上周擅自闯入一场惊喜葬礼的经过,维克托会毁了我获得她好感的机会。

这并不是一场类似于“惊喜派对”的葬礼。葬礼是预先计划好的。所谓“惊喜”,其实是对我而言的。给你一个惊喜!你正参加葬礼!这是我有生以来参加过的最像惊喜派对的活动,只是没料到会有那么多的尸体加入。

长话短说。由于我喜欢安静,那天我路过附近的一个墓地时,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但不幸的是,在一个送葬队伍进来后,我不知不觉地被卷入了一场葬礼。我原本想要驾车离开,但是在狭窄的墓地小路上,到处都是哀悼者和车辆。一位负责指挥墓地交通的工作人员对我做手势,要求我把车停下,然后加入送葬的行列。我感到惊慌失措,对他挥挥手,说:“哦,不,我不能。”但是,当我掉转车头时,我发现一排汽车紧跟在我的后面,我这才意识到我被堵住了。送葬队伍好像被一个红灯切断了,而我成功地让自己挤入了队伍的中央。就这样,我发现自己被困在车流里,意外地成了哀悼者挟持的人质。

我想解释说我只是在四处闲逛,但是这理由听起来很奇怪。我只能走下车,往举办葬礼仪式的地方走去。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状况,因为我一般避免参与所有我认识的和我爱的人举办的社交活动,但我现在主动参加了一位陌生死者的葬礼。我就好像葬礼上的帕蒂·赫斯特【38】 。与此同时,维克托不停地打电话给我,想知道我在哪里。但我又无法接电话,因为我非常确定在葬礼进行的过程中接听电话是不礼貌的行为,何况你还是一个不速之客。

我回到家后,维克托大叫道:“我快急疯了!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回答说:“别对着我大吼大叫。我刚参加了一场惊喜葬礼,现在我感觉自己十分虚弱。”他说,从今以后不准我独自驾车外出,因为“正常人是不会被葬礼诱拐的”。这正是维克托会主动对心理咨询师谈起的那类事,而且他不会解释我这么做的背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