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埃拉这块土地(第3/5页)

纳西布刚要把账单放在蒙迪尼奥的桌子上,出口商推开了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把账单和钱都收好,纳西布。赌场的收入没有我的份。你如果想让自己的良心完全踏实下来,你就付给我一小笔晚上使用餐厅房子的租金,随便几十万雷斯就行了。最好是这样:每月你拿出十万雷斯送给正在修建中的老年人收容所使用。哪儿见过有联邦议员开赌场的呢?

除非你怀疑我选不上……”

“你当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也不会怀疑。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了,谢谢你,蒙迪尼奥先生,我实在领情了。”

纳西布起身准备离去,蒙迪尼奥问他:

“请你告诉我一件事,”他放低声音,手指戳在纳西布的胸口上,“这儿还痛苦吗?”

纳西布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光彩:

“不痛苦了,一点也不感到痛苦了……”

蒙迪尼奥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我真羡慕你,我这里还有痛苦。”

蒙迪尼奥本来想问纳西布,他是否又和加布里埃拉一起睡觉了,可又觉得这样问有失礼貌。纳西布高高兴兴地走了,他来到银行,把钱存了起来。

纳西布真的是一点痛苦的感觉也没有了,痛苦和折磨的痕迹全都消失了。当他开始重新雇用加布里埃拉的时候,他曾经担心过她的出现会使他回忆起无数往事,害怕再梦见托尼科·巴斯托斯一丝不挂地坐在他的床边。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做过的一场噩梦而已。他和加布里埃拉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时期的那种状况: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厨娘。加布里埃拉十分快活,活儿干得又快又好。她收拾房间,唱歌,到餐厅准备午餐的饭菜,该喝开胃酒了,她就下楼到酒店里去,一桌一桌地把午餐的菜单告诉酒店里的顾客,请他们上楼吃饭。一点半左右,餐厅的顾客都走光了,纳西布坐下来吃饭,加布里埃拉和从前一样伺候他,围着桌子转来转去,把饭端上来,把啤酒瓶盖打开。然后,加布里埃拉就和餐厅里唯一的一个跑堂(因为餐厅生意不多,用不了两个跑堂,纳西布已经辞退了一个)以及希科·莫莱扎一块儿吃饭。这个时候,代替了比科·菲诺的瓦尔特尔就在酒店看门。纳西布拿起一份过期的巴伊亚市的报纸,点上一支凤凰牌雪茄,每天他都能见到躺椅里有一朵玫瑰花。最初几天,他把那朵花扔到外边去了,后来就把它放进了口袋里。报纸落在了地上,雪茄烟熄灭了,微风轻轻吹来,纳西布在树荫底下进入了梦乡。路过酒店去文具店的若奥·富尔仁西奥每天都会把他叫醒,加布里埃拉这时开始准备下午和晚上的咸甜点心,之后她就回家去了。纳西布看着她穿着拖鞋走过广场,消失在教堂的后面。

纳西布要完全感到称心如意还需要点什么呢?他吃上了加布里埃拉做的无比可口的饭菜,挣下的钱存入了银行,很快他就要置地产了。人们对他说,过了巴弗莱山,有一片新开出来的土地,谁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适合种植可可的土地。里贝里尼奥答应带他去看看,因为这个地方离上校的庄园很近。纳西布的朋友们和顾客们每天都光临酒店,有时候他们也到二楼的餐厅去吃顿饭,经常在这里下棋打牌。若奥·富尔仁西奥、上尉、博士、尼奥加洛、阿曼西奥、阿里、若苏埃和里贝里尼奥这些人讲起话来都很风趣。自从里贝里尼奥在车站附近给格洛莉娅找了间房把她安置下来以后,他和若苏埃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有时候甚至他们三个人一起到餐厅里来吃饭,相处得极好。

纳西布要完全感到称心如意还需要点什么呢?此刻他心里一点醋意也没有了,一点也不担心会失去这个厨娘,加布里埃拉到哪儿去能获得这么高的工资和这么保险的工作呢?况且,她对别人许诺给她房子、答应在商店里给她立上户头以及对绸料衣服、鞋和当小老婆的奢华生活统统不感兴趣。纳西布不理解加布里埃拉为什么会这样。毫无疑问,加布里埃拉的这种做法是荒谬的,但是纳西布却没有心思去深究她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为之发狂的事物。也许像若奥·富尔仁西奥曾经讲过的那样,原野上的花儿不是用来插在花瓶里的。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就像加布里埃拉一来到酒店顾客们总爱低声地在她的耳边说上几句,冲着她微笑,忘情地看着她,在她屁股上拍几下,轻轻摸摸她的手,拉拉她的胳膊,碰碰她的乳房,这一切都已经不能使他感到气恼一样,因为所有这一切都能吸引住顾客,让他们再多喝上一杯或是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