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埃拉这块土地(第2/5页)

同样,纳西布的生活在这几个月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结了婚又宣布无效,生意兴隆又担心会破产,心里充满渴望与欢乐之后又变得十分空虚,有的只是痛苦与绝望。他曾感到过极度的幸福,也感到过极度的悲伤,现在一切又恢复到昔日的那种宁静与甜美之中了。韦苏维奥酒店也恢复了昔日的情景,恢复到了加布里埃拉初来时的那种盛况:一到喝开胃酒的时候,顾客们都迟迟不肯离去,总要再喝上一杯,还有些人上到二楼的餐厅里去吃午饭。韦苏维奥酒店一片兴隆景象。中午十二点,加布里埃拉从楼上的厨房走下来,微笑着从酒桌中间穿过,耳朵后面别着一朵玫瑰花。人们跟她开着庸俗的玩笑,贪婪地望着她,摸她的手,胆子大的还要在她的屁股上拍一下。博士依旧称呼她为“我的闺女”。人们赞扬纳西布的智慧,赞扬他想出了好办法,终于从陷进去的复杂的迷宫中摆脱了出来,不仅没有失去体面,还从中得到了好处。纳西布在各张桌子中间转来转去,不时地停下来,听听顾客们的谈话,也和他们一起说东道西。他有时和若奥·富尔仁西奥以及上尉坐在一起,有时和尼奥加洛和若苏埃坐在一起,有时候又和里贝里尼奥和阿曼西奥·莱阿尔坐在一起,仿佛出于护城神圣乔治的奇迹,纳西布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岁月,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波折,没有发生过任何让人难过的事情一样。如果不是由于餐厅生意不够理想以及酒店里再也看不到托尼科·巴斯托斯的影子,纳西布的这种幻觉就会变得十全十美了。托尼科已经彻底不到韦苏维奥酒店来了,把喝开胃酒的地点改在了黄金珠酒店。

餐厅的生意马马虎虎,虽然肯定能赚到一些钱,但是数目不大,并不像纳西布和蒙迪尼奥当初想象的那样兴隆。除非有轮船在港口停泊,平时来这里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只是吃午饭。当地人都习惯在家做饭吃,只是偶尔为了换换口味,想吃一吃加布里埃拉做的饭菜,有时只是男人们自己,有时是把一家人全带来才在这里吃顿午饭。固定在这里就餐的人屈指可数:蒙迪尼奥,几乎总有客人和他一起进餐;此外还有若苏埃和鳏夫佩索阿。但是,夜间在餐厅开设的赌场却获得了惊人的成功,每天都有五六圈人玩着七点半和比斯卡的扑克游戏。加布里埃拉每天下午为晚上要来赌博的人做好咸甜点心,每晚这些人都要喝掉很多的酒,纳西布因为提供了赌博场地还可以拿到抽头。关于赌场的事,纳西布在良心上几乎经历了一场危机:所得的抽头蒙迪尼奥应不应该也有份呢?当然没有,因为他投资是为了开办餐厅而不是为了开办赌场。也许应该有他的份,纳西布很不情愿地这样考虑着,因为房租是由两个人合资的餐厅支付的,桌子、椅子、点心盘子以及酒杯也都是餐厅的。赌场收入很多,这对顾客寥寥无几、固定在这里吃午饭的人屈指可数的餐厅来说也是一个补偿。纳西布很想把这一部分收入全部归他自己,但是又担心蒙迪尼奥会责难他,因此他决定跟蒙迪尼奥谈一谈这件事。

蒙迪尼奥对纳西布怀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自从他现在的这位合资人解决了在婚姻问题上遇到的种种麻烦之后,他总说纳西布现在是伊列乌斯市最开明的一个人。蒙迪尼奥摆出一副很信任纳西布的样子,听着他的陈述,等着他把问题摆出来。纳西布想听听蒙迪尼奥的意见:赌场的赢利蒙迪尼奥应不应该也有一份?

“纳西布,你的意见如何?”

“蒙迪尼奥先生……”纳西布用手捻着胡子尖说,“如果像诚实的人那样去考虑问题,那我认为你是有份的,跟餐厅分红一样,应该分给你一半;要是像伊列乌斯人那样去考虑问题,就可以说并没有签订过这样的合同,你是个富翁,并不需要这点钱,我们没谈过赌场的事,我是个穷人,正要攒一点钱好买一小片园子,这笔额外的收入对我很有用。但是,正像拉米罗上校说的那样,即使没写在纸上,诺言还是诺言。我把赌场的那些账单都带来了,现在请你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