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第2/5页)

大部分事情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大多数情况,钱的问题其实就是人的问题。

晚上回到家里,吃完饭躺在床上看书,她又跟我絮叨这事。我一心看书,不去理她。

陈琳没招了,开始扯别的,说:“你现在说话都不看着我了。”

我说:“看你干什么?看你胖的。”

说实话陈琳不是很胖,至少整体看上去还算协调,只是不够苗条。我老拿这事打镲和打击她。

陈琳说:“不行,我就要买只狗。你不看我,狗还看我。”

我急了,说:“你跟狗过去吧。”拉上被子蒙着头不说话了。我知道她哭了,为了一只狗至于吗?

以前我们不是没拌过嘴,但每每以陈琳泪流满面收场,我也就尽量让着她,但我这次这么强硬,是因为把对小偷没发泄出来的正义和勇气一股脑全怼在陈琳身上。

我不是不喜欢狗,我是真没那个闲钱;也不是没那个闲钱,而是真舍不得花在一条狗身上。半夜醒来,我悄悄看她,她背对着我,肩膀一下下耸动,我就知道她还没睡。我想拍拍她的后背,跟她说两句软话。陈琳吃这套,耳根子软,经不起甜言蜜语,我只需要稍微润色几句就能让她打消那个念头。但我张了张嘴,只顺了一口气,没撬开嘴里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过了头,陈琳做好早饭叫我,我没好气地说都几点了,穿好衣服就走。陈琳在背后叫我记得在路上买点吃的,我说知道啦,急匆匆下楼,骑上自行车驶离小区。陈琳上班比我晚半个小时,吃完饭还要做一些打扫卫生的家务。

一般来说,我的手机都是塞进牛仔裤前兜里,这是防止手机被偷的一个技巧。连我自己从兜里掏出来都费劲,更别提小偷用两根手指去夹了。那天早上,我骑车在路上,陈琳给我打电话说:“你记得买个煎饼吃,别空着肚子。”我说知道了,女人就是烦,一件事情有必要嘱咐两遍吗?不等我挂电话她又说:“还有,我昨天夜里好好想了想,不买拉布拉多了。”我哦了一声挂掉电话,顺手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我不知道陈琳的转变是不是因为我昨晚的强硬态度,我只希望她知道我不是不给她买狗,是生活的问题。但是当我听见陈琳说不要狗那一刻,天杀的我竟然又想给她买一只。当然,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到单位楼下,我存好车子,准备掏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了。不用想,一定是那个人干的。我顾不上上班,打开车锁,架上车子就往回骑。我是知道他的,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在飞奔的路上我头脑并没有太过发热,最起码我想得起来要打个电话报警。可是没了手机,石家庄这个城市又没有公共电话亭,我只好在一次等红灯的时候跟身边的人借,但是他们看看我,没一个人愿意奉献。

有的人说:“我手机没电了。”

有的人说:“我没带手机。”

更多的人什么也不说,只是白我一眼,仿佛我是一个骗子。嘿,我看上去像坏人吗?

现在的人都他妈怎么这么自爱呢?

还在马路对面我就发现了那个人。我把车子往地上一扔,攥紧拳头,气冲冲地朝他走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给了他丑恶的嘴脸漂亮的一拳。

我说:“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竟然连我也偷!”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神,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着几个听起来很平常的名字,严格来说也不是名字,而是姓氏:“老张、老刘、老李。”随他喊吧,我一定要出这口气,不然会把我憋死的。这个时候我的头脑彻底热过了头。热过了头不是因为我在他的帮手来之前没有逃走,而是我相信不管他们上来几个人都一定会有人来帮我。我不指望他们匡扶正义,给我虚张声势就够了。然而当老张、老刘、老李凶神恶煞地把我包围,对我拳打脚踢的时候,那群人要么远远地或冷漠或兴奋地围观,要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地经过。也有些人在努力向我靠近,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举着手机,我当时已经被愤怒和恐惧占据的大脑还挤出一丝空间思考,他们一定是在手机里编辑照片,准备发朋友圈或者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