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Albert·(第3/4页)

无论是在等待晚宴预备好时的会客厅,还是在长长的餐桌两旁,人们都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着,目光从一个接一个话题的主角脸上掠过,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显露的妒忌,愤怒,伤心,痛苦——公爵夫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体得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门口迎接路易莎与杰弗森·菲尔德的到来时如此,餐桌上发表着无人用心聆听的演讲时也是如此,她似乎看上去完全不受路易莎的任何影响,完美地维持了公爵夫人的形象。

可是,她不必如此的。

注视着努力地将宾客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所讲的如何保护妇女儿童权益内容上的公爵夫人,公爵那时心酸地如是想着。

他的妻子为了这场晚宴的顺利举行,为了能够达到慈善的目的,付出的远比任何人,包括阿尔伯特自己,都要更多。今夜所有的光芒合该属于她——也只该属于她一个人。

路易莎几乎使得她所有付出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阿尔伯特,你唯一想要举办这场晚宴的希图不就在于要拉拢保守党内的具有权势的那几位勋爵吗?当我得知有谁将要前来这场晚宴时,你的意图对我来说就如同自己掌心的纹路一般清晰明了——我永远都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别忘了,阿尔伯特。而那可笑的为妇女儿童的权益而努力一类的理由,不过就是寻常贵族夫人做慈善的噱头,不过就是你为了掩盖自己的手段的借口罢了,我的存在对你想要达到的目的根本毫无影响——我不明白,阿尔伯特,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最后一句话,路易莎的腔调里甚至有了几分泣音。

只是,那个最了解阿尔伯特的路易莎并不知道,如今公爵夫人想要通过慈善晚宴而达到的目的,就是他现在的目的。

这个念头像带着酸涩的滋味涌上了阿尔伯特的喉头,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路易莎·菲茨赫伯这个名字竟然会令他在口中尝到浓厚的苦意,曾经,这几个音节能在他的舌尖带来如同蜜糖般的甜润——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分开他与路易莎的不仅有这整整一年的时光。

还有那个,被他抛在身后的,过去的马尔堡公爵。

随之一同在他心中逝去的,仿佛也有以前的他所对路易莎怀有的,深切的爱意。只是,如今回想起来,阿尔伯特不知道是否能再如此形容那一份感情——当他的母亲去世以后,每日都写信给他,寻找着所有可能的机会与他频繁见面的路易莎成为了那时脆弱的自己唯一的依靠,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唯一能够倾注不知该往何去感情的人。

究竟是依赖,还是一个男孩那时所能给予的稚嫩的爱情,阿尔伯特已分不清。

“我不知道,路易莎小姐,我唯一确定的是,您不能继续留在布伦海姆宫。”

“阿尔伯特,别这样——明年三月我就该结婚了。从那时起,一直到你能够兑现你对我的承诺,我们几乎不可能再像这样见面了,而天知道那需要多久——”

“不会再有承诺了,路易莎小姐。”

就如同切掉一个多余的指头一般,这句话的说出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与某种畅快淋漓的解脱。它的确深深割裂了什么,鲜血的确从某个未知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涌了出来,而且,倘若说阿尔伯特与路易莎之间还存在任何的藕断丝连的话,这也是它一并斩断的事物之一。

路易莎突然微笑了起来,仿佛一个正看着自己嬉笑调皮的孩子的慈爱母亲,这令得已经做好将会面对一个歇斯底里,痛哭流涕女孩的阿尔伯特愣住了,猝不及防之下,他发觉对方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没关系,阿尔伯特,我能理解。”

路易莎柔声说道,某种蕴含在她的声音中的,如同喝下一杯热茶所能带来的感觉般的语调,让阿尔伯特一时感到无法挣脱开她的双手,“你是一个公平而又正直的绅士,亲爱的,无论是谁成为你的妻子,你都会因为这一身份而尽可能地去爱护她,尊重她,更不用说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似乎还很热心于帮助伍德斯托克的人民,那便更让你感到不可辜负她的善良,会因此而不想再遵守对我的承诺,是任何一个像你这般好的男人都会做出的决定。我正是因为这一点,而深深爱着你,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