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onsuelo·(第2/3页)

当时康斯薇露神色一暗,伊莎贝拉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便呵斥向她的母亲,“不许你提到詹姆斯的名字,”她嚷道,就像在佩吉夫人的餐桌上为了不再让康斯薇露被英国贵族羞辱她父母即将离婚的事实一样,她总是会为了康斯薇露如今唯一能感受到的那些微的痛苦挺身而出,“永远不许你提到詹姆斯的名字!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被你拿走的詹姆斯的挂坠,给我挂坠,我就嫁给马尔堡公爵。”

“哈。”艾娃当时不屑地笑了笑,“你的口气听上去像是还有可供讨价还价的筹码似的。”

然而,半个月以后,伊莎贝拉可供与艾娃讨价还价的筹码就来了。

就在范德比尔特夫妇商量着是否该返回纽约,等下一年社交季,大家都把前一年的闹剧忘得差不多时,再找另一位德高望重的介绍人将伊莎贝拉重新带入伦敦上流社会之时,一场乡间宴会的邀请便被佩吉夫人送来了范德比尔特家伦敦宅邸的府上,宴会的举办地点位于阿什比城堡,北安普顿郡,而佩吉夫人特别在请帖以外又附上了一张纸条,说明马尔堡公爵也将前往这场宴会。

康斯薇露前一年已经参加过类似的乡间宴会了,她早已知道这类宴会上没完没了的相似节目——白天是打猎,骑马,散步,野餐,赏花,参观教堂与听布道,晚上则是一场接一场的舞会,直到跳到天明才纷纷回去歇息。这是伊莎贝拉最容易暴露她真实身份的场合——鉴于她既不会骑马,又对花卉与教堂一无所知,交际舞勉强只有半吊子的水平——也许大家会将她的直率与大胆理解为美国人的典型作风,但一个去年还能在舞池上翩翩起舞的小姐则绝不会时隔一年以后将自己的舞伴的脚踩成一张纸片。

但伊莎贝拉执意要去,能听见她的心声的康斯薇露自然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将叹息与失望藏在了伊莎贝拉无法触及的底层,尽其所能地阻止任何可能让她难过的事物伤害她是伊莎贝拉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唯一公平的是她也为对方做同样的事。“这场乡间宴会只举办三天,”她安慰着对于要在舞会上跳舞而紧张不安的伊莎贝拉,“通常而言这意味着一场舞会。如果你小心一点,也许我们还能继续隐瞒下去。”

就这样,在9月的第三个星期,典型的英国上流社会家庭举办打猎季宴会的时节,伊莎贝拉与康斯薇露在范德比尔特夫妇与佩吉夫妇的陪伴下来到了北安普顿郡。之前,佩吉夫人,就如同将伊莎贝拉完全排斥在外的英国贵族一般,也足足半个月没有与范德比尔特夫妇说话。然而,那封邀请似乎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响力还尚未因为伊莎贝拉的一席话就完全从上流阶层褪去的希望,如今瞧着她坐在马车里亲热地与范德比尔特太太说话的劲,简直就像她们两个是从出生就没分开过的姐妹一般。

我真希望你能回到马车上跟我坐在一起。趴在窗边与飘在马车旁的康斯薇露对视着的伊莎贝拉在心里说。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希望待在马车里,与贝蒂和琼①坐在一块,还无法欣赏北安普顿郡的优美景色。假设我是在英国长大的,现在说不定就能指着那边那座小村庄告诉你它一百年后是不是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

你说的没错,北安普顿的确很美。康斯薇露说着,将视线投向远方,她衷心希望那有着一个带风车的巨大谷仓的小村庄在一百年后仍然保持着它那古朴而素雅的样貌——没什么比得上英国乡村的景色,哪怕是法国南部的风光也难以与之媲美,这是康斯薇露一直以来所坚信的,而北安普顿并未令她失望。与雾|霾霾,昏暗暗,仿佛永远都浸在一层幽深的黄色里的伦敦不同,北安普顿似乎偷走了这个世界上天空所有的蓝色,并奢侈地将它填补在犹如新织出的纱棉一般蓬松洁白的云朵间隙里;从小路上向两旁无穷无尽地蔓延至天边的草地间或点缀着一两只绵羊,在英国慵懒的阳光下翻滚起黄绿相间的波浪。阿什比城堡坐落在远方的一片森林之后,很长的一段路途里康斯薇露都只能看到它方形的塔楼,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地绕过了一个大弯,整个城堡的全貌陡然出现在康斯薇露与伊莎贝拉面前,后者不禁发出了“哇”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