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Isabella·(第2/3页)

“是的。”伊莎贝拉不得不向佩吉夫人点了点头,同时有些难过地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需要我让厨房为你做一些清淡的食物吗?”

“不劳您费心了,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伊莎贝拉赶紧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康斯薇露在她心里咳嗽了一声,她又连忙将笑容的幅度缩小一些。

“那就好。”佩吉夫人的眉毛轻微地扬了起来,“如果你有任何要求,只需跟男仆提一声。”

“也许那正是康斯薇露小姐需要的,一点来自家乡的味道。想必英国并没有什么符合美国人胃口的食物。”卢卡斯勋爵抬头向伊莎贝拉望来,他的脸本可以称得上是英俊,但是那双带着仿佛是刀刻般褶皱的冰冷灰色眼睛破坏了五官的美感,他的嘴唇很薄,薄得几乎会给予任何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以薄情寡义的印象。要是辛普森长了他这样的一张脸①,伊莎贝拉思忖道,那么整个陪审团会毫无疑问地坚信他一定就是杀害了自己妻子的凶手。

我同意你的说法。康斯薇露附和道,伊莎贝拉曾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细细地向她讲解了这个世纪大案。

“我们都不得不同意,有许多美国的新鲜事物是英国所不具有的。”卡特琳小姐微笑地接过她哥哥的话头,“比如说,离婚。”

威廉与艾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然而其他贵族仍然不动声色地端坐着,就仿佛卡特琳小姐适才不过发表了一番“天气不错”的言论;马尔堡公爵双手端放在腰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指上的戒指;艾略特勋爵悠哉地品尝着他剩余的白葡萄酒。只有晚宴的主人与女主人脸上双双出现了尴尬的神色,佩吉夫人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忙不迭地开口了,“当然也有其他的事物——我听说阿斯特太太②不久以前才在她的花园中培育出一个新的玫瑰品种,还没能有哪个大不列颠的温室能成功栽种呢。”

伊莎贝拉回头向康斯薇露看去,她此刻仍站在角落里,背对着餐桌,对伊莎贝拉的呼唤全然不理,只有细微得几不可觉的悲哀顺着她们之间那条不可见的纽带缓缓地传了过来。这些伤害不了伊莎贝拉半分的字句对康斯薇露来说却不亚于是天崩地裂一般的打击,范德比尔特夫妇的离婚与詹姆斯·拉瑟福德的死是唯二两件还能触动已成亡魂的康斯薇露的事情。

但如今坐在这张桌子上面对着这群盛气凌人的英国贵族不再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了,而是伊莎贝拉·杨。

“实际上,离婚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物,更不是由美国人发明的。”就当话题马上要转到玫瑰上时,伊莎贝拉气定神闲地开口了,坐在她对面的艾娃脸色从适才的灰暗转成了惊恐,骇然地注视着她的女儿,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然而伊莎贝拉只当自己全看不见。与此同时,她还在心里向康斯薇露大喊着。快告诉我还有哪些欧洲国王离婚了?你知道我的欧洲历史知识比你所知道的中国历史知识还要糟糕。

“至少在美国的历史上,还从未有一位统治者的婚姻能如同亨利八世一样以离婚著名于世——也许为此我们该感谢美国历史的短暂,从而使得任意的一位美国总统都不必以企图扭转全国民众的信仰为手段来达到能使得自己合理合法与一位女性离婚的目的。相信我,这会引发又一场内战的。”

卡特琳小姐愣住了,餐桌上愣住的不止她一个,威廉与艾娃就如同看到了一只蟋蟀直立起来发表演讲一样注视着伊莎贝拉;艾德娜双手掩住了下半张脸,双眼圆瞪;佩吉夫人看上去似乎随时需要嗅盐的帮助;马尔堡公爵坐直了身子,侧过脸打量着伊莎贝拉。

一秒钟的沉默后,卡特琳小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兄长,显然,英国对于贵族小姐的教育没能让她有足够的知识得以与伊莎贝拉讨论这个话题,后者轻轻咳嗽一声,看向伊莎贝拉的神色既茫然又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