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弃儿 第二十二节(第5/7页)

我站起来,老杨和小苏都坐在地上,脸上各有一个鞋印。戴黛已经吓傻了。

歪歪把她哥哥臭骂了一顿。矮子也知道一下子踢翻三个人有点浑蛋,但他高兴起来管不住自己的腿,就从口袋里摸出四张票,给了我们。

“蹦床表演,今天晚上我的场子,你们一定要来看。”

杨迟这才敢说话,摸着下巴问:“什么是蹦床?”

歪歪的哥哥来劲了,立即介绍蹦床运动。我们都很无知,以为是马戏团。歪歪的哥哥说,放屁,这是下届悉尼奥运会的比赛项目,我们国家正在重点培养,要拿奖牌的。杨迟说:“这么说你要去参加奥运会?”歪歪的哥哥沮丧地说:“我已经过了黄金年龄了,现在只能在市里面表演。要是早几年,我拿到奥运冠军,就发达了。”

说到这里,我们顺便骂了一下悉尼奥运会。妈的,当年北京申奥输掉,我正好在老杨的学校里,电视里一公布消息,男生寝室所有的热水瓶都从窗口飞了出来,输得窝囊。歪歪的哥哥也很讨厌悉尼,但是他又说,如果没有悉尼奥运会,蹦床在中国确实跟马戏团差不多,所以他还得感谢悉尼。这本账只有他自己算得清了。

我们送走了这两个大仙,擦了鞋印,继续在城里逛。

在闹市口,老杨的屁股被人捏了一下,大怒,回头一看差点哭了。是绍兴师姐!

“你怎么来了?”

绍兴师姐真他妈的意气风发啊,穿着职业套装,外面一件藏青色的羊绒大衣,挎着小包,笑吟吟地看着杨迟和我。我们又介绍了一下小苏。绍兴师姐对杨迟说:“我早就不在绍兴了,现在在上海一家金融软件公司里做销售,都快两年了,刚升部门主管。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搞那么矬?”

杨迟说:“戴城农药厂金牌销售员。”

“你爸爸不是这个厂的吗?”

“现在我也是。”杨迟说。

绍兴师姐有事,本来急着要走,但还是耐着性子绕老杨转了一圈,说:“操,娘希匹,法克,你怎么能卖农药去了?”杨迟说:“我也不知道。时不利兮骓不逝。”绍兴师姐看了看手表说:“我今天要谈客户,不跟你唆。小孩是谁的?”杨迟说:“我的。”绍兴师姐说:“不对啊,我九五年跟你分手,到现在才三年,你怎么搞出这么大一个孩子了?”杨迟说:“这说来话长,你陪我喝茶,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戴黛适时地拉了拉老杨的袖子说:“爸爸。”我和小苏都笑倒了。

绍兴师姐有点生气,说:“杨迟,你瞒了我多少事吧?”又对戴黛说:“姑娘真漂亮,叫我阿姨。”戴黛说:“阿姨,我爸爸刚才被人打了。”绍兴师姐说:“你爸经常被人打,习惯了就好。”又指着杨迟说:“我今天真没空陪你。我有你家里电话,只是一向想不起来找你。回头我来扒你的皮。”

她急匆匆地走了,杨迟忽然一拍脑袋又追了过去,说:“我把你送的睡衣弄丢啦。”绍兴师姐头也没回地说:“知道了啦,你现在结婚了,还敢穿我送的睡衣?”杨迟站在原地大喊:“我没有结婚,我连个女人都没有,是单身爸爸!”街上很多女人都扭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绍兴师姐转身,一边倒退,一边摇晃着肩膀说:“我会打你电话的。”杨迟撩起衣服,露出裤带和脏兮兮的棉毛衫,别在腰里的拷机,继续大喊:“我有BP机——”绍兴师姐嫣然一笑,掏出一个小巧的移动电话冲他扬了扬,喊了一串数字,是她的号码。我和小苏都替老杨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