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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拉努力把自己看作一名顾问。爸爸告诉她,如今这个世界就应该这样,她知道爸爸说得对。她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负责运营商店和管理伞状慈善组织的委员会的成员似乎吃了一惊,尽管他们声称欢迎所有人都来开会。她提出各种建议和意见,也知道人们在迎合她。委员会有十来个人,其中最有权势的是一个特别敌视她的室内设计师,那人是正儿八经的狐假虎威。他很讨厌沙拉。沙拉原本希望成为这个机构的顾问,她知道,就是因为他厌恶她,她的希望才落了空。沙拉努力把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为纽约艾滋病患者服务。

在派对上,丹或者爸爸的同事顺便问起的时候,沙拉会说:“我们对艾滋病的看法和疗法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们对艾滋病的理解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变化:那为什么我们的机构不能做出相似的调整,以适应和艾滋病斗争的新形式呢?”这个观点听上去很深刻,至少可以说,听上去完全正确。她出现在会议室,戴上胸牌,坐在桌子后面。她在会议室走来走去,试着把人们曾经很喜欢的花瓶摆得更好看。她不会让权力斗争削弱她的责任心。现在有些委员会成员对她明显比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友善。都两年了。终于要沉冤昭雪了。

出租车开得太慢了。司机有点儿犹豫不决,好像不太确定怎么走。别看沙拉一生下来就住在这里,除了上大学的时候才离家几年,她可没办法给司机指路。她从来不会留意哪条路怎么走。她想都不用想,就可以驾车从她父母存放那辆老爷车的车库一路开到康涅狄格州,可是却记不住哪条大道是开往市中心的,哪条大道是开往市郊的。她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窗外。最近有个调查说,父母经常看手机,手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威胁到了父母对孩子的关注。调查还说,我们大家都沉溺于和别人紧密相连的关系,沉溺于能够随时获得知识的状态。自从看到那篇调查报告后,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手机,不过那些东西确实很有吸引力。

她在包里找到一盒腰果,于是取出一颗放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试婚纱这件事让她多少受到了打击,她决心以后少吃点,虽然这跟她的原则不太相符。她想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人前。别人会记住他们结婚那天的样子,她希望给别人留下完美的印象。这点很重要,如果因为看重这点而显得愚蠢,那就愚蠢好了。

沙拉又想起了那张照片,露露穿着礼服,并没有显得多么快乐安详,反而有点儿目瞪口呆。别看他们穿得很正统,其实他们是私奔的。两个人跑去找胡克的熟人,一位联邦法官。沙拉很好奇,心想,不知道露露会不会因为离家千里,嫁给一个自己父母从来没见过的男人而感到难过?是怎么出嫁更重要,还是只要嫁出去就够了?国家才是沙拉和丹唯一信奉的上帝,沙拉还没想好应该由谁来代表国家宣布他们结为夫妇。她参加过很多婚礼,在那些婚礼上,这些事会由新婚夫妇的朋友来张罗。那个朋友在网上考到资格证,证明他具备和宗教有关的某些很重要的资质。他们的爱情固然重要,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她的生活中有什么能算上神圣,那种类似于受到诸如大教堂、集体性幻觉和内战的启发而产生的心境。不管他们的婚礼怎样进行,感觉都跟上帝没什么关系。婚礼绝不会在教堂里举行。

沙拉摇摇脑袋,好像要把那些念头赶跑。现在还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或许这只是对这次愚蠢的购物行为的一种反思,可悲的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去购物。以前,她和罗伦在华盛顿广场公园附近的精品店逛来逛去,那里针对的销售群体是大学生,她们看中一副鼻钉、一双厚底靴、一瓶闪闪发光的指甲油;她和罗伦还跑到市中心露露喜欢的那种大百货商场,看中一只小巧的真皮双肩包、一条和贝齐·约翰逊同款的碎花棉布裙,还有扁瓶装的男女通用款性感香水。不过,试衣服一点儿都不好玩,特别是两个人试穿同样的衣服,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穿在谁身上更好看。可是,穿在谁身上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沙拉才是那个揣着零用钱和信用卡的人,这点从她背的珑骧包、戴的吊坠耳环和喷的香水就能看出来。罗伦也存钱买了个凯特·丝蓓的钱包,可是钱包里的钱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