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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名厨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她哭诉说:她的电脑出了故障,刚搬了新办公室,狗也死了,助手盗用款项被她炒了鱿鱼。这不是罗伦职责范围内的事。她头衔里那个“助理”迟迟没有去掉,按照她的级别,这事不归她管。她只能安慰对方“没事的,没事的”。她又不是听人忏悔的神父,也不能给对方提出什么建议,只能听着,听对方从啰里啰唆的倾诉变成情绪激动的长篇大论。那个名厨很气愤:科学技术不靠谱,新搬迁的地方不满意,卑鄙的助手背叛了她,死亡本身令人沮丧。

罗伦只能说:“真是糟透了。”世事就是这样叫人无奈。她有很多想法,有喜欢合作的名厨,有真心钦佩的作者,有很棒的选题,有能够引起出版界关注的计划,可是她现在只能低声软语地劝解电话里的陌生人。

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她完美的古巴口音、愤怒的语气、尖刻的语调都让罗伦对她好感倍增。她记起她们小时候曾经非常不厚道地取笑沙拉,说她是拉丁美洲女孩。因为沙拉的名字中间有个拉丁名——沙拉·罗哈斯·托马斯,露露把娘家姓做了沙拉的中间名。罗伦和那些朋友当时觉得这个名字很搞笑,认为它暗指沙拉是女仆。她们缺乏想象力,想不到叫罗哈斯的女人还能从事其他的职业。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本书要推迟了。罗伦看到来电显示区号305的时候就猜到了。这本来是米兰达的事,一来米兰达现在不在,二来那个名厨有点儿畏惧米兰达。她知道米兰达比罗伦级别高,知道罗伦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决定跟罗伦讲。真是狡猾。话说回来,哪个名人不狡猾?

罗伦一边点头,一边在电脑上忙碌着,她真希望自己的思绪能从身体里飞出去,希望不用应付这场对话。电话终于接完了。那个名厨总算没那么不高兴了,罗伦听到她明显松了口气——至少推掉了诸多责任中的一项:合同本来规定下个月底截稿,她要推迟交稿日期。她得逞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得逞。